第64节
穆迪斯下意识去看卓扬，只一眼就看到了卓扬腕间鲜血淋漓的狰狞伤口。他一下子怒不可遏的抓起了卓扬的手腕，就连心跳都不自觉漏跳了半拍：“卓扬你是不是疯了？”
他这几日虽然一直处于昏迷，但仍是有意识的。
在混沌之中，他非常清楚的记得，自己这么几天都是靠着这腥甜又味道古怪的液体来维持生命的。
昏迷之中的他什么也顾不上去想，就下意识的张口咽下。
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这几天他喝得一直是卓扬的鲜血……卓扬居然把他的血喂给他喝……
“你把你的血喂给我喝？你怎么能把你的血喂给我喝呢？”穆迪斯心下五味杂陈，震惊到了极点，已然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境了，只余下了缓慢而又悠长的沉痛：“你先是跟我一起冲下了空间撕裂龙卷风，又割腕取血……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想死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值得卓扬为他付出这么多呢？穆迪斯难以想象，只觉得何德何能？
他到底何德何能啊？
“我又没有本事打到猎物，就连自己都是吃野果，草根充饥果腹的，你当时身负重伤，我不给你喂血，又哪里能弄得到东西让你维持生命呢？”面对他的质问，卓扬却是半点也不慌不乱，十分振振有词的就是反问道。
穆迪斯看着他，不自觉红了眼眶，半晌说不出话来：“你……”
“再说了，现在再提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我做了什么，只要我们现在都还活着，就是好的，就是值得的。”卓扬冲他一笑，徒自拿余下的药物愈合了自己的伤口：“你只要记得，你又欠了我一条命，总共欠了我两条命。你这辈子都得对我好，不能对不起我，就够了。”
穆迪斯从喉咙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你想过吗？要是我死了，你现在这样该怎么办呐？”
“你不会死的。”可还不等他话音落下，卓扬就先一步打断了他：“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你死了，我就也不知道我余下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了。”
他缓声说：“所以，你一定不会死，不能死。”
这样的场景，他只想象一下便已觉五内俱焚，痛彻心扉了。
“否则，否则我……”卓扬想了想，本还想再说点什么。
穆迪斯却突然一下子抱住了他，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后面的答案他已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也知道了。
他不想听到卓扬说任何不吉利的话。
穆迪斯只知道他欠卓扬的，已是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在个人终端和机甲全部坏了的情况下，卓扬和穆迪斯都是无法判断他们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他们还在不在奥斯斐亚境内都是没法判断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等大部队搜救也是机会渺茫的。
所幸，所幸生命存在，且适合生存的星球。在这片星际当中，不论是帝国还是联盟，只要是有生命且适宜生存的星球，就几乎不可能是没被开发的。
只要被开发了，就一定会有人住。
只要他们能够找到人烟……
在穆迪斯清醒后，他们又是休息了两天，皆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过茹毛饮血的生活了。
把两人机甲碎片和逃生舱里的全部有用物资拿出来后，穆迪斯和卓扬决定沿着太阳升起的东方，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离开这片森林。
他们足足走了大半个月。
一路上，靠穆迪斯打猎，卓扬采摘野果维持生计。虽然枯燥，但有着彼此作伴，倒也不算烦闷……穆迪斯很担心帝星的情况，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顾不上想许多了。
两人走走停停，一路朝着东方走着。
终于，在一天傍晚，卓扬在很远的地方隐隐看到了炊烟，当即高兴地对穆迪斯说道：“穆迪斯，你看有炊烟，有炊烟的地方一定有人。”
“嗯。”穆迪斯低低应了他一声，声音莫名有些含糊。
这几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大病初愈的缘故，也可能是在野外待得太久，穆迪斯莫名其妙又有些发起了低烧，整个人都难受得厉害，偏还拿出了从机甲，逃生舱里翻出的所有退烧药服下了也不见起色，效果……
迟迟不见好不说，就连他脸上虫族毒液灼伤的疤痕都有了复发的趋势——
开始格外的猩红，溃烂了起来。
卓扬担心得不行，却又偏生没有办法，只能不断的往前方赶路，期望可以遇到人烟，想办法和顾澈他们取得联系，回到奥斯斐亚再做详细诊断。
“太好了，太好了。穆迪斯。”卓扬拉了下穆迪斯的手，复又兴奋的松开，虽然已经很累了，但却一下子好似打足了鸡血似的往前方冲了过去。
看着他欢脱的背影，穆迪斯却是几不可见的蹙起了眉，他手心感到了一阵疼痛——
刚刚他手被卓扬拉过的地方，居然开始慢慢的破皮，溃烂了。
穆迪斯心里顿时又有了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傍晚，卓扬问起穆迪斯手上伤口的时候，穆迪斯当即另找了一个借口敷衍了过去。
在看到炊烟以后，他们又足足走了两天，方才看到了城镇。
刚一到城镇边缘，又走了许多路，他们就遇上了一个可以传送的空间磁场站，用一些药物兑换了这个星球的星球币后，他们就进入了空间磁场。
因为，对这个星球并不熟悉，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叫做‘中心广场’的地方下。
希望通过这里直接到达这个星球最繁华的地方。
到了中心广场，他们就远远看到了一对巨大的疑似伉俪的男女石像屹立在广场的中心，而两座石像周围都堆满了鲜花。
足见这座星球居民对于这对石像人物的爱戴。
在看到石像的时候，卓扬的心顿时就是凉了半截。能够在星球中心广场伫立真人雕像，石刻的必是这个国家的伟人，周围堆砌的鲜花更是说明了居民对于石像原身的爱戴。
例如，奥斯斐亚的首都星就有开国皇帝的雕像和穆迪斯的雕像……
而这对石像中的男女却是卓扬从未见过，从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这里很可能不是奥斯斐亚境内，而是联盟的地盘。
卓扬心念电转，飞速回忆着自己学过却并不熟悉的联盟语，并在脑海里思索着自己该编制一个怎样的谎言，从这里的人手上接到个人终端和奥斯斐亚取得联系，又该怎么在不暴露他和穆迪斯身份的情况下回国。
“妈妈，这是我今天买的鲜花，我们一起送给元帅和冯老师吧。”正当这时，却有一对母女从他们身侧经过，小女孩手捧鲜花声音稚嫩的说道。
母亲温柔的回应道：“好~”
他们说的是奥斯斐亚语，虽然掺杂着些口音，但卓扬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这里不是联盟，是奥斯斐亚境内……
“您……您好……”卓扬一下子雀跃了起来，赶忙上前拦住了那对母女。
这对母女立时给衣服又脏又破当了大半个月野人的卓扬吓了一跳，刚以为遇见了疯子要跑，在看到了卓扬姣好的面容后却又停下的脚步，是女孩先开了口：“哥……哥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卓扬感叹自己天性好洁，虽然衣服脏了不好处理，但脸和头发一直洗得很干净，胡子也刮得很干净还是有好处的。
他看向这对母女，问道：“美丽的夫人，可爱的小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中……中心广场啊。”母亲看着卓扬的脸，虽然承认这是她平生从未见过的好看之人，但却也还是怀疑卓扬的脑子有问题。
卓扬十分礼貌的问道：“不，不是，我知道这里是中心广场，我想问您的是……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星球？”
“这……这里是九尾星啊。”
“这里是九尾星。”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穆迪斯肯定的声音和那位母亲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是怎么知道的？”卓扬不解的看向穆迪斯。
穆迪斯却用手指向了那对夫妇石像下，他们来时匆匆忙忙而忽视了的一行说明。上面的介绍写着这对石像伉俪的身份：“奥斯斐亚元帅薛战庭偕同夫人冯楚。”
九尾星是薛战庭夫人的故乡，当年薛战庭作为帝国元帅将平等和自由的理念带到了饱受联盟和星盗压迫的九尾星，唤醒了整个九尾星被压迫人民的灵魂，也搏得了夫人的芳心。
薛战庭作为奥斯斐亚元帅时，在整个奥斯斐亚各处都有石像在，这是他的荣誉。
但在他被定下叛国罪，钉在耻辱柱上后，奥斯斐亚各处的薛战庭石像就已全部被敲碎了。只余下了，被薛战庭旧部星盗‘薛家军’所占领的几个星球和他夫人的故里九尾星，还余下了他的石像存在。
只不过，薛家军所占领的星球薛战庭的军神石像全是他单人的石像，再无旁人陪衬。
而薛战庭在九尾星的石像，却是和他夫人一同的……
卓扬听了穆迪斯这话，回想起自己听过的关于这位薛元帅的传说，当即朝自己刚刚并未细看的男女石像看去，只见石像中身着军装的男子器宇轩昂，神情肃穆，站在那里，背后还雕刻着他的量子兽五爪青龙，而他身侧眉目如画，举止温婉的女子则手握着书本，依偎在他身侧，脚下还停留着她的量子兽一只小巧的白狐。
看到这对只能被石像记载的男女，卓扬莫名想到了迪因长帝卿那句话：“一对璧人，实在是可惜了。”
“……九尾星是老黄狐的地盘。”看完元帅夫妇的石像，卓扬突然想起了这一点。
九尾星是薛战庭夫人的故里，而现在却是星际最大军火贩子老黄狐的地盘……众所周知，老黄狐可谓是恨透了奥斯斐亚皇室。
他们若想从九尾星全身而退——只怕难度系数不下于在联盟。
而且，更糟糕的是，九尾星的网络是封闭式的，也就是说九尾星的个人终端和网络，他们就算借到了，也只能和这个星球上的人联系，根本联系不到奥斯斐亚那边。
穆迪斯低低应了一声，顿感头晕目眩：“……嗯。”
他险些跌倒在地，随即又很快站稳。卓扬当即吓了一跳，当即小心的问道：“你……你怎么了？我们需不需要先找个医生看看？”
“没……没事……”穆迪斯虚弱的冲他安慰一笑。
就当这时，他们身后的那对母女看到了穆迪斯脸上和手上的溃烂却传来的尖叫：“潘……潘多拉……”
“是潘多拉病毒！”
他们声音一出，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慌乱惶恐。
潘多拉病毒是八十五年前那位疯狂的皇太子汉尼拔为了搞人体嫁接实验而弄出来的玩意儿，最开始的的症状是持续高烧，然后全身溃烂，再致使断肢断臂，从而方便趁此机会让汉尼拔的研究人员在断肢之后，为因潘多拉而残疾的人接上动物的肢体。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这病毒失了控——
就成了巨大的瘟疫，中了病毒的人持续低烧，身体上开始溃烂，最后全身溃烂腐败而死。
是相当恐怖的病毒。
当年奥斯斐亚就是因为无法解决这个病毒，才决定了关闭了内外星系要塞，以避免潘多拉从外星系传播到内星系。
以至于，外星系和边境星球就此成了失落之地，人间炼狱。
后来，还是靠着外星系的研究学家自救，研制对了应对潘多拉病毒的办法，才自救抑制住了潘多拉病毒，让整个病毒的传播都停止了下来。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这个病毒的名字却再此刻再次出现。
“你们别瞎说，潘多拉都消失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是潘多拉呢？他的脸是虫族毒液伤的，才不是因为潘多拉。”卓扬一口否决。
那女人却道：“潘多拉病毒曾在我们整个九尾星蔓延过，我自己就得过，不会弄错的。不信，不信你就用力抓他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试试，看看会不会在一分钟之内破皮，开始慢慢溃烂……”
卓扬和穆迪斯的心顿时一沉。
第085章
潘多拉病毒的厉害众所周知, 谁也不知道穆迪斯是在什么时候染上的，是在森林中吃了不该吃的野果, 还是在发烧时，谁也弄不清。
早在自己手上脸上莫名开始溃烂的时候, 穆迪斯就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了, 只那时他只以为是自己染上了某种怪病, 为免吓到卓扬才没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