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此事说来话长。”苏柒深知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外面还有刺客,我们怎么办?”
  “得想办法出去。”慕云松道,重新拿起长剑在手,“你且等着,我到帐门口看看外面情况。”
  慕云松正向帐门口走去,不料短短几步忽生变数,方才腰眼中枪蛰伏于地的武士,待慕云松靠近忽然暴起,一刀向慕云松砍去!
  身后苏柒看得真切,不及多想便扑了过去,在慕云松背后用力一推……
  慕云松一个趔趄向前两步,武士的长刀,却正正劈在了苏柒背上!
  慕云松回头见苏柒中刀,顿时红了眼,一手揽过苏柒,一手横剑向武士砍去!
  力道太大,竟一剑将武士当胸砍断,血浆如崩,喷溅三丈有余。
  苏柒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慕云松便在床榻前守着,寸步不离。
  立于一旁的慕云柏、慕云梅和英娘、采莲亦是心情复杂。方才,英娘已将噬魂兽之事向慕云松说了。出乎意料的是,王爷竟置若罔闻。
  他依旧沉默地坐在苏柒身旁,用手轻抚过苏柒苍白的脸颊,许久,才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若苏柒能渡过此劫,你们隐瞒不报之事便再做计较;若苏柒有个三长两短,你们……”
  刚说至此,只闻床榻上苏柒幽幽道:“我还没有三长两短呢……”
  臭丸子,乌鸦嘴,刚醒来便听他说自己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就不盼我点儿好呢。
  见苏柒醒来,慕云梅一个箭步便要冲过去,却被慕云柏急急拉住,生生拽了个趔趄才站住脚,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问道:“你怎么样?”
  这一幕被英娘尽收眼底,默默望了立在老五身后的采莲一眼,见她低眸垂颈,眼底有一瞬而逝的黯然,不禁有些心痛。
  得不到的永远是心头皎月,在身边的却不知珍惜,男人啊,总是如此……
  所幸慕云松一颗心皆在苏柒身上,并未见慕云梅失态,忙握住苏柒手问道:“感觉如何?伤口疼得厉害吗?”
  那么长一道刀伤,如何会不疼,苏柒心想,却只是微笑轻言道:“并不很疼……想是那刺客中弹在先,自己吃痛,一刀下去也无甚力道。”
  无甚力道?寸许长一道伤口,剥肉见骨,足足高烧昏迷了一日一夜。慕云松心疼地拂去苏柒脸上乱发:“你担心我安危,千里迢迢来寻我,刚来却又替我挨了一刀,让我慕云松情何以堪?”
  苏柒却轻笑道:“看来我命中当有一劫,从京城逃到辽东,却依然躲不过。”
  二人情深深意切切,却搞得一旁的慕云柏等四人有些尴尬。慕云柏只得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道:“大哥,那些刺客……”
  慕云松这才想起还有人在旁,说起刺客之事,遂问道:“刺客共计多少?”
  “共计二十人,皆为倭国武士。行刺之时三人杀入中军帐中,其余皆在帐外打援……我原本打算留几个活口盘问,熟料这些武士对敌狠辣,对自己更不手软,见逃脱无望,立刻掉转刀口,切腹自尽,竟是一个活口也未留下!”
  慕云松冷哼一声:“留不留活口也无所谓,这些人,鬼都知道是谁派来的!”燕北军尚未入高丽境,敌军便派人来枭首,果然阴狠毒辣。
  慕云梅却道:“奇怪的是,我大军十万,营帐连绵十几里,又是夜深,这些刺客竟能准准地摸至大哥的中军帐!”
  慕云松冷笑:“这有何奇怪,我军中,被安插了细作!”遂对慕云柏道,“传令下去,各军各营加强戒备,严查细作,但见面生者,直接绑起来严加审问!至于你们两个……罚你二人今夜带兵巡逻,逐营查看,不得休息!”
  明明是被罚,慕云柏和慕云梅却如蒙大赦,领命而去。
  鉴于主帅遇刺一事,燕北军在高丽边境多停留了两日,整饬三军、严查细作,终查出倭军细作九人,皆就地正法。细作肃清后,慕云松方令大军开拔,进入高丽国境内。
  至于对千里寻夫而来的三女该如何处置,慕云松本打算将她们安置在大燕边境,派人保护着,待苏柒养好了伤,便护送她们回广宁去。但他这想法尚未实施,便遭到了三女的一致反对。
  苏柒认为,如今噬魂兽尚不知在何处蛰伏,王爷身边若没了她这个慧眼如炬的阴阳先生,一旦被噬魂兽盯上便性命堪忧,故而她必须跟在王爷身边。
  而英娘则豪爽地表示,来都来了,岂能无功而返?不杀几个倭国鬼子,对不住她纪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见夫人将纪家的祖宗都搬了出来,慕云柏自是不敢反对。
  慕云梅倒是有意让采莲回去,然采莲根本不拿他说事儿,只一口咬定苏柒受伤颇重,需要人贴身照顾,而燕北军中皆是大老爷们儿,故而这活儿简直非她莫属。
  饶是慕家兄弟能调遣十万燕北军,却对着三个女人毫无办法,只得由着她们随军。幸而三女来时皆是男子装扮,又行事低调,除了亲卫便无人知晓。终是慕云梅出了个主意,对外只说是他们娘舅家的表弟,被送来军中历练。
  饶是如此,仍禁不住别有用心者,费尽心力地打听这位在慕大元帅帐中养伤的年轻后生,究竟是何许人。
  大军入高丽境内第三日,趁慕云松外出巡营之时,苏柒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见过夫人,听闻夫人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夫人……苏柒被一语道破了女儿身,颇有些惊讶,迅速打量来人,见这中年男子枯干瘦小身材,黄面皮,山羊须,目光狡黠似奸商,偏又着大燕朝文官服色,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阁下是?”
  “下官沈惟恭,授从仕郎之职。”
  从仕郎……是个什么鬼?苏柒腹诽一句,但来人既是官员,也不好怠慢,遂还礼到:“沈大人有礼了!”
  听她自然接了话头,沈惟恭在心里大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连日来多方打探,苦心推测,还是颇有成效的。
  他先前便通过隐秘渠道得到消息,说受伤养在北靖王爷帐中的其实是个女子,对外却道是娘舅家的表弟。
  沈惟恭浸淫西京官场多年,与老王妃的娘家梁国公府也确有些交往,自然知道梁老公爷压根儿没这么个十六七年纪的少公子。
  这就有意思了……沈惟恭眯眼思忖:是个假表弟,却是个真女子,又被北靖王爷养在自己的营帐之中……那必然是王爷的女眷没跑儿了!
  沈惟恭想至此,捻着山羊须“嘿嘿”冷笑一声:世人皆言北靖王爷慕云松孤身多年、不好女色,如今竟公然违背大燕军纪,将个女眷带在身边,想来正是心头宠,万般割舍不下。
  北靖王爷有软肋,那就好办了……
  此刻,沈惟恭面对苏柒笑得谄媚:“下官曾学过几日相面的技法,今日一见夫人,便觉夫人你生得龙鬓凤角、容貌不凡,假以时日必然凤飞九天,身份尊贵不可言啊!”
  他自然知道,北靖王爷如今并无王妃,便借此恭维苏柒今后有当北靖王妃的命格。苏柒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你这老头儿在我一个阴阳先生面前信口雌黄,还真是精神可嘉。
  心中如此想,她嘴上却不能戳破,只道:“如此,倒要多谢大人吉言了!”
  沈惟恭见苏柒笑了,以为是自己马屁拍对了地方,心中大喜,遂命下人将两只红木匣呈给苏柒,笑道:“下官想着夫人随军无甚乐趣,便带来些精细奇巧的小玩意儿,不成敬意,权当与夫人解个闷儿。”
  苏柒打开看了看,一匣中尽是些机巧玩物,另一匣中是各色果子点心,皆红红绿绿粉粉嫩嫩,且被做成花朵等各种精致形状,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不由道:“大人有心了。这些玩物果子,平日倒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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