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节

  已经死了的张守义、王晶他不再痛恨,但是此时还不见踪影的孙羽飞他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他此时已经暗暗发誓,等事后一旦抓到孙飞羽,他一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而此时拓跋格鲁面对三倍多的精锐之敌,却也丝毫不惧,反而怒火满腔,杀意滔天。在他亲自押阵之下,白虎军团寂然无声,只是迅速而密集地按照各级军官号令排列阵势。前方,一支数千人的宋军骑兵队伍呼啸而来,明明眼见前方偃月状的大阵中无数弓弩斜指,枪戟森然,却夷然不怕,事实上在这样的冲锋阵势下,他们也站不住脚步,谁要停下,先就要被自己人撞个人仰马翻踏成烂泥,向前,唯有向前,死中求生!
  近了,更近了,千余人的宋军先锋队伍渐渐形成一个锲形箭头阵,笔直地向白狼军团偃月阵中心拓跋格鲁所在之处杀来。
  拓跋格鲁冷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眼看敌骑马上就要进入弓弩的有效杀伤范围,拓跋格鲁一声令下:“放箭!”
  “嗡”地一声,足以让一些第一次经历战阵的人感觉发怵发麻了,本来是呼啸破风的尖利声音,可是因为数千枝箭一齐腾空,便形成了令空气震颤的嗡鸣声,仿佛一团乌云般,利箭迎空射去,箭速加上马速,双方恰可在箭矢最有效的射杀距离内重创敌骑。
  然而,几乎与拓跋格鲁下令的同时,随着远处党进帅旗下鼓声传来,狂奔如雷的宋军骑兵竟然齐刷刷地提缰转向,拓跋格鲁的后阵布的是偃月阵,形如半月,他们堪堪擦着一侧月尖,划着弧形绕向左翼扑去。
  党进乃征战多年的宿将,岂能不懂偃月阵的特点,在他统领之下,自己这边又是骑兵,岂有不发挥所长,偏与敌人硬碰硬的道理。
  但是,拓跋格鲁显然也早已防到了他们可能利用马速声东击西的战术,白狼军团左右两翼布的是长枪刺阵,密集的阵形可攻可守,铁骑洪流冲向左翼,迎来的同样是密集的箭矢和枪戟,宋军一方骑兵一路疾驰,人人侧举圆盾护住要害,第一拨白狼军团发射的箭雨虽也射倒了许多人马,但是因为宋军是从白狼军团后阵擦其尾翼而来,并不是正面冲来,所以与白狼军团挨的极近,正常情况下白狼军团在短兵相接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拨箭雨,这时已被减少成一拨,使得宋军一方骑兵的伤亡减至最低。
  前方宋军数千骑根本就是引发白狼军力箭矢的幌子,他们冲过去之后,紧跟其后的骑兵稍稍拨马,便与白狼军团短兵交接了,显然党进深知祥符国步兵长枪刺阵的厉害,不敢停留,依靠骑兵纵马狂奔的惯性,仍然是片刻不停地向前冲,手中的刀枪只凭快马疾驰的惯性,想要如削苹果一般对白狼军团步兵进行杀伤,但显然宋骑低估了祥符国步兵长枪刺阵临时变向能力,随着几名营长口令,处于这个方向的步兵齐刷刷的双手持枪半面向右转,顿时让宋骑地目的落空,而且白狼军团前排步兵手中长枪及时刺出,上刺人下刺马,一旦有宋军骑兵中枪落马,阻得后面的人冲势一顿,便都做了他们刀下之鬼。
  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擦翼而过的打法避免了正面冲撞,却将伤亡降至了最低。党进本以为万余人的马队驰过之后,借着强大的冲劲,当能够将白狼军团密集的步兵阵形冲乱一些,紧接着后边他准备多时的第二波骑兵当能够趁机直接突入白狼军团步兵方阵,从而打开缺口,破去白狼军团战阵。但是,实事情况却让党进失望了,白狼军团的步兵长枪刺阵只是微微有些混乱,而这种混乱甚至不等他第二波万人骑兵冲出,便已经恢复如常。
  第938章 好一场步骑大战
  党进本来不想正面突破白虎军团长枪方阵,那样势必损失极大,但此时的情况显然除了正面破阵,别无他法。好在他们宋军兵力占优,且体力比大战了半天,又跑了半天的白虎军团步兵要强得多,即使损失多一些,正面总能破阵。
  所以,党进并没有让第二波万人骑兵停步,而只是改了命令,让他们向白虎军团长枪方阵正面冲锋。
  然而,拓跋格鲁考虑到自己兵力此时堪堪八千人,人数的劣势让他同样不想正面硬碰硬,因为他知道正面硬碰硬长枪刺阵虽然厉害,但是以如今步兵的体力能够做到以一名步兵的死换宋军两名骑兵死就已经达到了极致,可是宋军兵力是白虎军团三四倍之多,这样下去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再站到更高层次,比如国家的层面来说,拥有数千万人口,且禁军、边军、厢军、蕃军加起来足有百万兵力的宋国,即使这一战死了两万人,灭了白虎军团这八千人,对宋国也是大胜。
  党进绝对相信,最终真要是这样的结果,不论两府,还是陛下都只会认为是大胜,因为自叶尘叛出宋国之后,两次宋国惨败于叶尘和他的祥符国之手,这让祥符国给宋国君臣,特别是宋国天子的压力太大了。党进甚至听到流言说当今皇帝陛下对叶尘已经畏惧到了骨子里,所以宋国太需要这样一场胜利了,即使是惨胜,所代表的意义也是极为重要的。
  然而,党进虽然已经做好了以二换一的惨胜,可是拓跋格鲁却绝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随着一万宋骑到来,白狼军团两轮快弩射杀四五百名宋骑之后,宋军骑兵冲到白狼军团步兵方阵二十步时,拓跋格鲁数道命令出口,传令大旗又变,鼓声连响,白狼军团步兵立即由密集刺阵变为疏阵,密集的队伍顿时撤向中间空地,整个密集的大阵疏散成二十人左右的一个个小阵,盾牌手、短刀手、长枪手相互配合,白狼军团绝大部分骑兵的战马本能的避开长枪,顺着空隙冲了进去,这犹如一记重拳打到了空处,让宋军感到难受无比。最主要的是,在这样的阵形下,已突入白狼军团的宋国骑兵已失去速度优势,反会变成任由白狼军团步卒宰杀的对象。事实上正是如此,白狼军团一个个步兵小方阵开始反杀这些从未经历过如此情景,且略有些愕然慌乱的宋骑,顷刻间便又是四五百名宋骑猝不及防之下被杀下马来。
  党进远远看着这一幕,却是脸色一变,神色阴沉,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变阵为何如此之快。”
  只要运用得宜,没有完胜不败的兵种,任何兵种都是可以发挥自身优势,重创强敌的。但能够在骑兵冲刺二十步的极短时间内便由整体长枪刺阵变成一个个小的长枪刺阵,当今天下除了经历过严格队列训练,且已经养成令行禁止意识的祥符国步兵之外,没有那支军队能够做得到这一点。
  一直以来,不管是宋国枢密院,还是宋国军中上下,都认为祥符国军队的强大是依靠火药包、地雷、巨型弩枪、快弩等远优于他们的战场杀人利器。可是此时此刻,党进才发现武器利器只是一方面,刚才那一幕所体现出的一些东西才是祥符国军队,特别是步兵强大的根本。
  党进虽然心中震惊,甚至有些心神摇撼,但很快便做出了反应,他一道道命令传出,刚刚陷入白狼军团步兵阵营尚未深入的骑兵突然拨马后退,在又付出一千多骑兵损失之后,融入了密集的洪流,然后改变战法,继续依靠人数优势绵绵不断继续快马贴着宋军阵势,开始用大斧长刀像削皮剔骨一般,妄图一层层地削去白狼军团的外层皮肉。
  可是,拓跋格鲁反应同样很快,一声令下,旁边亲兵令旗挥动,鼓声如雷,白狼军团马上阵势再变,重又集结成密集队形,前两排长枪刺人身,后两排蹲下以短兵器斩马腿,双方残肢断臂,血浪滔天。
  ……
  ……
  因为叶尘的要求,在去年与宋军和辽军几次大战中,杨继业曾经手把手且毫不保留的对本来只精通骑兵打法的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传授了步兵战阵变化之术,两个人学会之后,非战时期早已带着自己麾下步兵将各种步兵战阵排兵布阵和互相变换之法训练的炉火纯青,此时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如臂指使。
  事实上,党进不知道的是,单是在步兵战阵方面的造诣,如今在祥符国除了杨继业之外,反而出身党项八氏的拓跋格鲁和李光顺最为精通,而他们麾下士兵也训练的最为熟练扎实。
  眼下算是党进和拓跋格鲁的第一次正式交锋,当前的情况只看二人临战的技巧、心态、意识、装备,以及手下兵将的素质,党进发现若非他兵力是对方三四倍,且他已经打算全不在乎己方的伤亡,否则他若以同样的兵力人数对付眼前这些白狼军团,想要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全是骑兵想要脱身而去,白狼军团也无力追赶。
  所谓名将,攻守兼备,能守能攻,能退能追,党进本来就是宋国数一数二的名将,可是面对拓跋格鲁这个本来民名不见经传的党项拓跋族的年轻大将,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竟然一时间难以彻底取得上风。不得不说,经此一战,拓跋格鲁已经有了名将风采。
  这一场大战,厮杀一个多时辰,直至突然刮起大风,带来沙尘,双方视野受到很大的影响才停止。这一战白狼军团八千人剩下五千人。而宋军三万人几乎已经全部投入,死了近万人。党进带着不甘一声令下,鸣金收兵,拓跋格鲁一方来不及休息,冒着大风沙尘迅速后撤、整军,急急北行,赶向黄湾关。
  党进心中不甘,略一整军之后,便又尾随,只想着等白狼军团行军时露出破绽,两万多铁骑便会再次发起攻击。如此这般,大军漫漫,一路上党进带着宋军阴魂不散,两军且战且走,又经历了两次小战,白狼军团又损失近千人,而宋军损失三千多人,直到傍晚,距离黄湾关还有十里路时,党进带着浓浓的不甘,带大军撤退,回了大口寨。
  至此,宋军西北边军和白狼军团大战暂时告一段落,白狼军团从盐州带来的一万人加上黄湾关原本五千人,此时却只剩下五千多人(拓跋格鲁带回四千多人,加上黄湾关留守的一千人),本被拓跋格鲁极为看重驻守黄湾关的旅长张守义殉国,这是祥符国在与宋军战争中牺牲的第一个旅长以上高级武官。
  另外,白狼军团骑兵二旅旅长孙飞羽带领两千骑兵至今还不见踪影。有安全部的探子给拓跋格鲁汇报说当时孙飞羽眼见宋军势大,秘令心腹在第一时间袭杀了两千人中的七名军法官和对孙飞羽有异议的一百多名将士,然后带人未战便撤离。
  拓跋格鲁知道孙飞羽自知犯了必死之错,肯定是不敢回来,并且还有可能会拐带这近两千人做出一些傻事。事不宜迟,拓跋格鲁将与宋军先后大战的经过和孙飞羽的事情以快马加急上报夏京,同时让副军团长折御轩带领五百人去追寻孙飞羽。五百人自是少了一点,只是拓跋格鲁此时实在是抽不出再多的兵力了。
  而宋国一方,先是李守元五千人马被拓跋格鲁以白狼军团主力伏杀了四千人,后面在追杀白狼军团中又损失了一万二千多人,这一战宋军损失了一万六千多人。
  黄湾关宋军大举来犯,白狼军团险些中伏全军覆没,以损失超过一半的代价打退宋军,此事送到夏京时,顿时震惊了祥符国朝廷上下,因为这件事情所表现出的情况是宋国很有可能对祥符国全面开战。不管宋军先后败于祥符国几次,但宋国国力、军力的庞大给祥符国朝廷的威慑和压力是小小吐蕃王国远远所不能比的。最主要的是,皇帝陛下叶尘正在疗伤的关键时期,六天之内不能有人打扰。
  韩熙载、马文韬、曾尚飞、胡三光、李君浩、贾宪、张泊等召开紧急朝议之后,一面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通报全军,特别是正带领五万骑兵回援的杨继业,以及正在支援兰州的邓崇轩和张大为、白沧海。
  同时,曾尚飞以军枢部的名义向驻防宋国和辽国方向的黑狼、玄武、折兰和白狼四大军团,以及驻守夏京的天卫军团均下达了特急战备命令和最高警戒命令。
  ……
  ……
  就在拓跋格鲁带领白狼军团和宋军整了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戏码的同时,在景泰县的邓崇轩和寇准带领的朱雀军团与吐蕃人的大战也已经迫在眉睫。
  第939章 朱雀渡河
  由马家渡口至盖朱城北门这四五十里的地区内,主要是以河流稻田为主,尤其是靠近盖朱北门的一二十里内,地形极不利于骑兵展开,但是在马家渡口黄河的南岸却有南北约三十里,东西约四五十里的地区,是一片较为平坦的盐碱地,暂时还没有开垦成耕地灌溉。
  因此这些地区,要么是寸草不生,要么是杂草丛生中点缀着稀疏几棵树木。这样的地形,对于朱雀军团来说,既可以说有利,也可以说不利——这是一片天然的战场,朱雀军团这一万余人,主力是两个骑兵旅,渡河之后,这样的地形便于他们布阵展开,但同样的,这样的地形,也便于吐蕃骑兵优势的发挥。
  因此,邓崇轩和王超一早就预料到,渡河之后,必然将有一场恶战。
  不过至少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吐蕃大军并没能阻止他们渡河,或者趁他们立足未稳发动猛攻,甚至半渡而击之。
  朱雀军团早已做好了渡河作战的各种准备,在下定决心之后,虽然有些突然,但是在景泰县令组织几千百姓帮助下,朱雀军团工兵营舟桥连利用早已准备好的渡船、铁链、木板,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迅速地在此段并不算太宽阔的黄河上,搭起了足足五座浮桥。
  从亥时开始,朱雀军团便点燃火矩,开始有条不紊的渡河。除了辎重部队继续留在景泰县外,所有的作战部队,在子时之前,全部渡过了黄河。邓崇轩并没有刻意掩饰他们的行动,事实上这一点也几乎不可能做得到,既然吐蕃人肯定能够发现,那么尽快的渡河布阵,便成为比掩藏行踪还要重要的事。
  渡河之后,邓崇轩派出常破刀率领麾下连队负责警戒以外,朱雀军团开始迅速的背水列阵。这自然是些冒险,对于骑兵来说尤其如此,在使用骑兵上,不管是哪个国家,或者民族理念几乎是完全相同——永远都需要足够的回旋空间。坚若磐石一样的阵形,是步兵的任务。但是此时受限地形,他们不得不犯一点兵家忌讳。
  邓崇轩所布战阵是一个明显的攻击冲锋阵形。万余人马只是喧闹了很短的时间,便列好了阵形。邓崇轩并没有下令连夜朝盖朱城前进。保持战斗阵形前进是非常缓慢的,连夜行军也会让士兵与战马易于疲倦。韩虎带领白虎军团一万主力几乎全军覆没的悲剧教训已经在全军进行了通报,邓崇轩可不想步其后尘——与其累得筋疲力尽再被吐蕃大军伏击,倒不如便在河岸从容休息到天明。
  于是,被景泰县令征募的一千多民夫又忙碌了小半夜,在工兵营的带领下在大阵的外面布满了粗陋赶制的拒马,才撒回景泰县城。
  朱雀军团燃了一夜的火炬,将黄河南岸照得恍若白昼,除了哨探外,绝大部分的士兵随地打个木桩,拴好战马,然后倚偎着自己的坐骑,闭眼睡了小半夜。直到夜空终于开始发亮。
  七月二十八日的清晨,黄河南岸,寂静得让人不敢相信。吐蕃大军不仅晚上没有来骚扰,既便天已大亮,寇准也仍然没有看到一个吐蕃人。但紧接着安全部密探的情报通报,吐蕃人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夜袭,而是被安全部密探埋在他们行军路上的几埋地雷给吓回去了。说吓回去有些夸张,但事情的确如此。
  寇准还没来得及啃完自己的干粮,安全部密探便很快传来了新的消息——在十里以外出现了大股的吐蕃骑兵。显然,吐蕃人并非没有做出反应,而只是因为前锋挨了几次地雷死了几十人,不知虚实,不愿意冒险半夜奔袭。
  “果然如曾国勇说过丁加刚的判断——在格旺多杰身边竟然真的有一名宋国名将暗中指点。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邓崇轩就着水送下一口干饼,一面用眼角余光望了一眼寇准,发现后者身上并没有出现吃干粮难以下咽的情形,相反对吃这些干饼没有半点的勉强。
  邓崇轩却是不知道寇准在认识叶尘之前,生活是多么困苦。所以,他不由得在心中对邓崇轩更加看重。
  这样想着,邓崇轩说道:“以此前安全部通报格旺多杰的个人信息来看,他并不是一个真的能够沉得住气的人。”
  “格旺多杰身边的神秘人知道咱们肯定是要往盖朱城,于是等在路上,以逸待劳,却并不急于来攻打咱们。”寇准接着他的话说道。
  王超也接着说道:“咱们列阵行军,人马疲乏不说,阵形也易出现破绽。”
  邓崇轩淡淡地说道:“但是盖朱城的情形随时都有可能陷落,我们必须要列阵行军。”
  他说完,一口吞下最后一口干饼,随手在袍子上擦了下手,高声命令道:“传令!准备列阵前行!”
  随着邓崇轩的一声令下,一万朱雀军团的临时营地再次喧闹起来,士兵们狼吞虎咽的赶紧吃完手中的干粮,抓紧时间再给战马喂最后一口水,梳最后一下毛,然后骑上马力较劣的那匹坐骑,在令旗的指挥下,一队接一队的向盖朱城方向而行。这是一支东西连绵数里之长的部队,队伍行进的速度十分的缓慢,每走一段距离,邓崇轩便下令停下来休息,重新整顿阵形,不过十二里的路程,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
  在距离吐蕃大军大约两里,一片平坦盐碱地的一个坡度很小的坡地上,邓崇轩下令大军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两里以外的吐蕃骑兵,吐蕃大军同样也占据着一块小坡地——这些所谓的“坡地”,对于骑兵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但是两军交战之时,任何一点点的有利因素,双方将领都不愿意放弃。邓崇轩越加感觉到格旺多杰身边的神秘人很不简单。
  吐蕃大军的阵形宽度同样的绵延数里,黑压压的,如一条长蛇一般,盘亘朱雀军团的前方,人数明显至少比朱雀军团要多一倍左右,大约两万至三万骑之间。但人数虽少,可是朱雀军团将士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充满了滔天战意。
  不过,并没有看到格旺多杰的帅旗。
  ……
  ……
  此时,双方开始了短暂的对峙。
  两边的将领都利用这个时间观察着自己对面的敌人,而士兵们则抓紧时间完成最后的战斗准备。
  这里要说的是,祥符国自第二次军队改革之后,便将原本只有玄武军团有一个重骑兵旅改成了九大军团各有一个重骑兵营。当然,这个重骑兵营在很多情况下也是处于轻骑兵状态。
  此时朱雀军团这两个骑兵旅共计一万骑兵中同样有一个重骑兵营,此时他们在工兵营的士兵帮助下,在披挂重甲的余下部分——为了节省马力与体力,他们事先只是穿好身甲,披膊、臂护、垂缘、膝裙等部分,以及宵、兜鉴、面具都要临时披戴,战马的马甲则在上次休息整顿队形时已经披好。然后,在工兵营的帮助下,重骑兵们被一个个扶上他们的战马。
  工兵营在骑兵冲锋大战之前帮助重骑兵披甲上马,这可不是邓崇轩临时下的命令,而是在祥符国军枢部颁发的作战条令中早有规定说明。
  吐蕃大军并没有趁势发动进攻,一直到看到祥符国大军停下来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骑上自己的战马,这是因为他们的士兵上马之前,也需要检查自己的兵器、装备。
  寇准尚不明白,但邓崇轩和王超却是知道这代表着眼前这些吐蕃骑兵是郢成蔺逋叱的直系骑兵,所表现出的是“精锐”的气息。他们看过安全部的探子打探到的数不清的报告,不论是吐蕃,还是辽军,亦或是宋军,只要是身经百战、真正的精锐骑兵,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都总是能保持着从容不迫。
  王超低声向寇准解释了一下,寇准多谢过王超之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天阴沉沉的压着头顶上,空气中一点风都没有,他仿佛这才意识到天气的闷热,而邓崇轩给他找到的身上那珍贵的犀甲虽不如将士的铁甲沉重,却也远不如丝绸织成的袍子舒适,他不由得抹了把额角的汗,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虽然他已经在用最大的毅力控制自己心态,不让自己紧张,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紧张。他却不知道,邓崇轩和王超对于他表现给于了很高的评价。自古以来,未经战事的文官在真正上战场的那一刻丑态毕露的比比皆是,这其中不乏名流千史的名臣。
  寇准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紧张强行压下,向邓崇轩的中军将旗所在看去,由四辆战车及数十骑手挚各色令旗的传令兵组成他的指挥系统。在这些颇费周折才运过河的战车上面,除了有指挥作战的五色令旗外,还有几面大鼓、以及钮、角等物——这些都象征着战场上的指挥权。
  第940章 骑兵大战(上)
  此时,邓崇轩身上披着军团长以上将领才有资格穿的精钢百炼盔甲,登高站在一辆战车上,抿着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对面的形势。
  寇准听人说过,这种精钢百炼盔甲可不只是身份的象征,是由装备部最优秀的两名大匠纯手工打造而成,每具精钢盔甲都需要两个人带领十数名工匠,耗费半个月时间才能打造而出,寻常人以寻常刀剑砍在上面也只是堪堪留个痕迹而已。而最难得可贵的是这种盔甲重量比寻常锁子甲还要轻上一些。寇准不知道的是,这种盔甲在夏京城黑市上有人已经出价万两银子求一具。
  邓崇轩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整个吐蕃骑兵阵营,他希望从吐蕃骑兵的大阵中,寻找一个破绽,但是寇准从他的神色中,看得出他并没有成功。
  “既然如此,那就杀吧!”冷不防,邓崇轩嘴里恶狠狠的吐出这五个字来,“传令主攻吐蕃狗的正面!撕开直娘贼的!”既然敌军没有任何一处露出破绽,那自然是要冲击正面。
  他的话音一落,寇准便见几面大旗向前点了几下,战鼓声、号角声,突然之间一齐响起,他的耳中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咚咚咚咚……”“呜呜呜呜……”的声音,紧接着,雷鸣一般的声音从脚下的大地传来,仿佛地面都在摇晃。
  “杀!”“杀!”“杀!”朱雀军团的前军齐齐喊了三声,然后如同一条条巨蟒一般,冲向吐蕃军。一瞬间,寇准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有数百吐蕃骑兵喊着乱糟糟的杀声也迎了上来,距离百步时,便引弓射向朱雀军团前锋,只是他们的弓箭射到冲在最前面的重骑兵的身上,便如同稻草杆一样,纷纷落了下来,那些吐蕃骑兵不甘心的射了几轮箭,眼见着朱雀军团重骑兵就要到身前,知道他们不能抵挡,便朝着两边逃了开去。
  他们身后,另一队挥舞着狼牙棒、铁锤的吐蕃骑兵冲了上来,显然这是他们准备抵挡重骑兵的手段。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祥符国重骑兵盔甲的坚固和钢枪的锋利,以及挥刺出钢枪的速度。这些吐蕃骑兵虽然都很勇敢,但是在他们的兵器碰到朱雀军团重骑兵之前,重骑兵手中平持的长钢枪,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胸膛,或者将他们带落马下,以及撞翻地上,然后被跟在后面的朱雀军团轻骑兵轻松的用长枪扎穿他们的身体,或者干脆被疾驰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邓崇轩的战术,看起来目前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冲锋中的朱雀军团,如同一把锋利的斧子,从吐蕃军大阵的正面砍了进去,正面的吐蕃骑兵在这种猛烈的攻击下,开始动摇,虽不能说是如同受惊的兽群一般,乱成一团的向后面、两边逃窜,但他们的确是在不停的后退,更象是退潮的海水,向着后方、两翼散退,眼见着这把斧子就能将吐蕃大军的大阵硬生生的劈成两半。
  寇准不由得长松了口气,一旦撕裂吐蕃大军的阵形,让吐蕃大军内部发生混乱,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基本上定下来了——以重骑兵为先锋的骑兵冲锋果然厉害。
  寇准这时才腾出工夫来,转头去看邓崇轩,但邓崇轩的表情却让他怔住了。他看见邓崇轩眉头紧锁,神色反而比刚才严峻了很多。
  此时,在吐蕃骑兵大阵的后面约两里左右,大约有两千骑吐蕃骑兵列成一个方阵,静静的站立着。在这两千吐蕃骑兵的后面,在几百名精锐骑兵的保护下,格旺多杰与曹玮站在一辆四匹马拉的战车上,正目不转眼的观察着两里之外的战局。但他们的周围,并没有任何旗帜。
  “我大宋宋卫府早已经打探清楚,祥符国九大军团,每个军团中都有一个重骑兵营。”曹玮笑着摇头,“只是用重骑兵冲乱对方的阵形太中规中矩了,我要是邓崇轩,就用这些重骑兵从两翼进攻,只要冲垮对方的两翼,就能对中军形成压迫围攻之势。”
  “妙策!”格旺多杰看了曹玮一眼,不由得由衷地赞道:“曹公子所言,只怕是前人所未曾想过的。这也怪不得那邓崇轩。”
  “然这正面冲锋之策,几百年前古人便用过的战例之中,便有法子可破了。”曹玮笑道:“不管邓崇轩以重骑与轻骑配合如何冲锋,我们只要避其锋芒,无论他朱雀军团是多么训练有素的部队,只要是骑兵,战马便会有快有慢,冲锋之后,阵形都免不了会散乱,跑得越远,阵形越乱,快马会冲到前面,慢马会落到后面,我们只要诱敌深入,待其前后脱节,反戈一击,以优势兵力包围歼灭跑在最前面的,再将较后之部队各个击破,这万余朱雀军团很快便会崩溃。”
  格旺多杰一脸欣喜,说道:“曹公子不愧是大宋军中年轻一代第一人,以曹公子这战术,朱雀军团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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