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都是正统巫藏,不过一为“巫蛊”,一为“巫力”,前者论述天下间的奇蛊术法,而后者则是讲述了通过修行,锻炼出身体里的巫力。
  所谓巫,上者为天,下者为地,而有“人”存于其间,则为巫,传说中的上古先民,从开天辟地的盘古血脉中诞生的大能,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之下血流成河,最终成为了与神并立的存在。
  这才是陆左最根本的传承,比《镇压山峦十二法门》更为精髓的东西,即便是二春和莫赤,都不得法门,而他却毫不犹豫地传与了我,并且事无巨细,仔细讲解。
  短暂的时间里,陆左将这一切都给我掰碎了、揉烂了,恨不得直接塞进我的脑海里,而但凡有什么疑问,他都会给我细致的讲解,甚至演示。
  他本身的领悟,就已经达到了当世巅峰,却并没有受到书本上言语的限制,而会用很多我们所熟知的事物来举例。
  我感觉陆左他已经形成了一个有别于旁人的完整系统,他甚至可以用科学的语言,来帮我释疑。
  什么力场、磁场、电场,乃至量子力学,他随意举证,拈手即来,并且言之有理。
  有着这样通俗易懂的讲解,我感觉自己对于修行的理解,突飞猛进。
  我似乎看到了一扇不一样的门。
  陆左帮我推开之后,光芒无限。
  我这边兴奋无比,而陆左也显得十分激动——他教过两个徒弟,莫赤因为语言和宗教的问题,很多东西比较偏向于藏传佛教的东西,对于真言手印更加精通一些,而其余的则显得有些不能理解;至于二春,她则更加擅长于巫蛊之道,其余的并不能传承。
  唯有我,因为之前就已经对《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烂熟于心,又有着虫虫那延续自大宗师蚩丽妹的记忆指导,使得很多东西,一点即通。
  一师一徒,两人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都待在一起,一边传道授业,一边如饥似渴,看得旁人羡慕不已。
  且不谈莫赤和二春心中的想法,就连朵朵都有些吃醋了。
  一直到了第五日,毛球传来消息,说摩门教的人已经撤回去了,现在的茶荏巴错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到了这个时候,我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好了,毕竟有着聚血蛊小红在,我的恢复能力,要比其余人强上许多。
  陆左之所以对我信心满满,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正是有小红在。
  传说中那苗疆万毒窟的开创者,就是一位拥有聚血蛊的大拿。
  我不知道他觉醒的记忆是否与我一般,但是却知道那苗疆万毒窟,在唐宋之后,可是和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为之齐名,并称为天下修行三大圣地之一。
  所谓圣地,可比当今之茅山、龙虎要墙上许多。
  光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它有多牛波伊。
  对于我的梦境,陆左也无法讲明许多,只是反复交代我一点,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不忘初心,保留本我,做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陆言。
  世间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我,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出发之前,陆左拍着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
  在这些天里面,陆左并不仅仅是只陪着我,当我睡去的时候,他依旧没有休息,而是做出各种各样的布置,等到毛球的消息一来,他便开始行动了,组织人手,分配任务,如此忙碌了许久,方才行动。
  首先离开的是莫赤,大概半天之后,他得到了回应,方才带着那些降服的野猪骑士一同出发。
  一行人,宛如潮水,在茶荏巴错的大地上飞速而行。
  其间朵朵不时飞上天空,将摩门教的诸般监控手段都给与了毁灭性的打击。
  如此一路奔行,又是半天过去,我们终于抵达了地底出口处。
  第五十三章 宗师的手段
  我们出发,身后跟着二三十多个野猪骑士,感觉那气势和派头都十分汹涌,然而真正到达了那地底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什么都显得那般的渺小。
  望着远处被垒砌成碉楼一般的守卫营地,陆左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显得十分安静,平静地蹲坐在一块山石之中,眼睛微微眯着。
  他就好像一个蹲在自家田地里的农家汉子。
  在他的身后,我、二春、五哥、毛球、阿奴等一大帮人都站着,而那些被陆左强掳过来的野猪骑士,这一律紧紧地低伏在了那野猪的身上,随时保持着冲锋的姿态。
  在整个队伍里面,陆左拥有着绝对的权威,即便是五哥这种辈分颇高的人物,对他的决断都言听计从。
  过了差不多一刻多钟,朵朵从天空之上落了下来。
  她落在了陆左的跟前,然后说道:“那碉楼里有三十多个人,都是摩门教的好手,别的地方,倒是没有瞧见什么人物,应该是都被抽调着去了莫赤他们那里了。”
  陆左点了点头,说摩门教武力虽强,但茶荏巴错的地底世界到底还是太广阔了,一旦分散,他们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五哥有些激动,说小左,我们冲么?
  陆左摇了摇头,说小叔,此事我来办就是了,你们无需费力——对了,我先前听你说有几个驴友,也被摩门教的人给扣押了起来,是不是给关在了上面那儿?
  五哥点头,说应该是吧,这通道狭长,对方未必能够有耐心送人下来。
  陆左说嗯,一会儿上了地面去,咱们记得找一下,毕竟是你的朋友,如果能够救出来,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说完这话,他伸出了手,说朵朵,你陪我走一趟吧。
  朵朵乖巧地点头,然后扶着陆左,拄着那根如同禅杖一般的棍子,朝着前面的空地走去。
  我想跟上去,然而二春却拦住了我,说陆言,师父吩咐过,让他来解决此事,大家就在这里等着吧。
  我有些担心,说可是师父现在的身体状况……
  二春嘴角一翘,说师父的实力,你还不相信?只要不是那个新摩王在,这儿谁能够拿得下他?
  听到二春这般笃定的话语,我莫名就是一阵心安,瞧见陆左在朵朵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朝着入口处前方的平台处走去,很快就被人给发现了,有号角响了起来,紧接着从那堡垒碉楼的营地里冲出了一队人来。
  为首的人冲到十几米之外的一处简陋营地前,借着这儿的几团篝火的火光,仔细一瞧,慌忙朝着身后大声呼喊着。
  这一喊,那堡垒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冲了出来。
  这些守卫里,除了一小半人类打扮的黑袍人之外,大部分的家伙都是长得奇形怪状的,高高低低,不一而足。
  有一个骑着巨大披甲蜥蜴的家伙冲到了陆左的跟前来,举起手中的刀,哇啦哇啦大声喊着。
  陆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似乎猜到了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语,那个蜥蜴上的男人换了汉话,高声喊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立刻跪下,交出你们的武器,不然杀无赦!”
  陆左停下了脚步,平静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朵朵左手牵着他的手掌,右手则拄着那根棍子,我的心在这一刻,几乎就要跳出来了,而旁边的二春则很坚定地对我说道:“放心,师父会有办法的。”
  陆左不言不语,仿佛将那人当做了空气。
  三、二、一……
  那人在倒计时,喊道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没有任何言语,陡然下令道:“射!”
  一声令下,陡然之间,陆左和朵朵的面前,就多了一大蓬的箭雨。
  那玩意就好像一瞬间就出现了。
  我在远处瞧见,心中倏然一紧,然而瞧见这些箭雨即将射下来的时候,却突然好像遇到了什么屏障一般,一下子就变得混乱起来,纷纷贴着陆左和朵朵的身子滑落而去。
  对方并不信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一蓬的箭雨出现,结果再一次落空。
  如此连续出现了十几波的箭雨,一直到那些家伙将身上所有的箭支都射空了,这才诧异地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们所有的攻击,都没有任何效果,那些箭支,连一根都没有射中。
  陆左和朵朵身边的箭雨密密麻麻,几乎将他们四五米的空地都给射满了去,却没有一根射在了他们的身上。
  事情就是这般诡异。
  那些守卫看呆了,而骑在披甲蜥蜴身上的那家伙则举起了手中一把巨大的斧头,狂声怒吼了起来。
  他一吼,周围的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就朝着陆左这边冲来。
  箭射不到你,砍还砍不死你?
  眼看着这一大群的敌人蜂拥而上,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我们都已经能够感受得到那种压迫性的力量了,然而陆左却平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或许在他看来,目前的状况,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只是一个小场面。
  对于他经历过的一切来说,这真的算不得什么。
  当最近的人,已经快冲到了他面前来的时候,陆左方才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他手一伸,远处篝火的火焰突然间就是一涨,火舌朝着这边蔓延过来,然后在瞬间将地上的那些箭支都给点燃,使得陆左的身边,一下子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火焰在瞬间就将这些人都给淹没,然而在跳动的火舌之中,我却能够瞧见陆左和朵朵所站立的地方,就好像是龙卷风的风眼。
  他们那儿,一丁点儿的火焰都没有,平静得可怕。
  我在远处瞧见,止不住地惊叹。
  我之前一直不理解陆左的修为尽失,为何还能够让那些飞龙坠地,而此刻同样也不能理解陆左为何能够操纵那些火焰,并且让它变成自己的力量,压制住对方嚣张的气焰。
  看得出来,陆左浑身的气劲空空如也,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那个蜥蜴骑士瞧见手下十几个人一下子葬身火海,顿时就气愤不已,挥着手中的斧子,直接冲入了火场。
  他的身上带着浓烈的杀气,那些火焰似乎也被这煞气压制,陡然减轻了许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朵朵终于出手了。
  她将手中的棍子猛然一举起来,然后腾空而起,从上而下地将棍子砸落下去。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一对拳头,担心着朵朵,而旁边的二春则笑道:“朵朵这棍子是有来历的,叫做药师佛慈悲棍,那家伙即便是十二门徒之一,也未必能挡!”
  仿佛是印证了她的话语,朵朵手中的棍子暴涨一倍,直接砸落下来。
  那蜥蜴骑士举斧来挡,结果被连人带着斧头、带着蜥蜴,给直接砸下了火场那儿去。
  双方好像在僵持,而这个时候,陆左则举起了左手。
  号令,冲锋!
  我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就听到毛球和阿奴一声大吼,率先冲出了黑暗,而在它们的身后,那二十多个蓄势待发的野猪骑士也在一瞬间启动。
  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呈扇形展开,然后朝着前方的守卫冲去……
  铁骑铮铮,烈焰跳跃。
  战斗在五分钟之后结束,那些野猪骑士在之前表现得相当的软蛋,然而面对着自己曾经的战友,却无情地举起了屠刀来。
  在场的所有守卫,没有一个能够活命,统统都被削去了头颅。
  唯一一人还在坚持。
  火场中的那蜥蜴骑士,从头到尾,都被朵朵用药师佛慈悲棍给压制着,既不杀他,也不让他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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