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房中暗斗

  房间里静若子夜，安静得只有火把灯笼的声音。
  陈素月屏住呼吸，更不敢挪动身子，以免让刚刚进门的卢总管发现自己。
  卢总管进门后，向三小姐作揖表示问候，轻描淡写的问万涛道：“万涛，发生何事，给我从实招来。”
  万涛匍匐在地，急忙道：“桃儿在枫林西苑值守之时打瞌睡，不小心走掉了老爷带回来的贵客。恰好我遇见在府中走失的贵客，于是顺便把她安排在了北苑居住。本想立即把这事儿禀告卢总管，谁知中途碰见万明。他听我说了这件事情后打起了桃儿的主意。于是怂恿我以这件事为借口，和他一起前来窃玉偷香。”
  卢总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这件事情，接着道：“万明是怎么死的？”
  “禀告总管，我不知道。我们来到桃儿房前，原本我觉得这事不妥，有悖我做人的原则。可万明他硬要我先进房间来。在我思想挣扎着要不要离开时，他将我推了进来。我确实不知道三小姐会在桃儿房间里，当时万明一口咬定说房间里是桃儿。若我知道桃儿房间里是三小姐，打死我也不敢进来。三小姐身体如此尊贵，到下人的房间里来和我们开玩笑，我应该爱护三小姐才是，做出这等事，是我自己猪油蒙了脑子，起了邪念。该打，该打！”
  万涛抬起手来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而且，说到三小姐在桃儿房间这句话时，他有意加重语气，强调房间里的桃儿早已被三小姐调了包。
  这句话足以混淆不明真相的听众们的视听，摆明了把矛头指向了三小姐和黄靖。
  听者们会以为，这件事其实是三小姐和黄靖布下的局，而万明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卢总管正色道：“我问的是，万明是怎么死的？”
  万涛畏畏缩缩回答：“我······我不知道。万明把我推进房间里后，我一直待在房间里，不知道万明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心中明了，万明要么是三小姐所杀，要么是黄靖所杀，目的是杀人灭口。
  最明白情况的陈素月心中冷笑一声，这卢总管果然不一般，只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
  想到这里，突然浑身一凉，心头大震。
  万明是被她按着头撞在墙壁上撞昏了过去，而后她跟着万涛进门，没有理会昏倒在门口的万明。
  他被杀死，还被扔进了草丛里，也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为何那杀手会行动得如此快，难道她前脚打昏万明，后脚就有人来杀他。
  如此而言，那就是有人和她一样，也是一直监视着万涛和万明，甚至一直监视着桃儿。
  若是这样，那她的一举一动岂不全被监视的人看在眼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本以为自己是个黄雀，却不想自己变成了螳螂，没准还是只蝉。
  杀万明的人若是卢总管的人，那么，卢总管或许早已经知道她陈素月藏在房间里了。
  想到这里，陈素月后背冷汗直流，内心忐忑起来。
  这时候，只听万涛哭哭啼啼起来，竟伸出手左右开弓，猛扇自己耳光，扇一下说一句“我该死，我鬼迷心窍。”直打得脸颊红肿，嘴角渗出鲜血来。
  三小姐和黄靖不说话，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周遭的护卫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万明是他们所杀。
  陈素月心潮翻涌，在床下的黑暗中注视着卢总管。这人以侯府总管的身份，能够在一瞬间扭转局势，足见其能力。
  她心中泛起一个疑问，房间里的场面瞬息万变，卢总管是用什么方式让万涛知道万明已死，从而令其迅速调整说辞，给了三小姐和黄靖一个措手不及。
  万涛扇了一百多下耳光后，调整姿态又不断向卢总管磕头，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今日奴才愚钝，听信小人之言，得罪了三小姐和黄总管，奴才罪该万死。一切生死，任凭卢总管发落。”
  他虽嘴上说死，但谁也知道，他心中其实并不想死。那舍生忘死的姿态仿佛把命交给了卢总管，完全不把三小姐放在眼里。
  人在死到临头，总喜欢孤注一掷。
  卢总管并未答话，顿了顿，大概在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件事，随后不由分说的呵斥道：“大胆狗奴才，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人呐，把他拖出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想到一直平和的卢总管会突然发火。
  话音刚落，只听咚咚走进两人，一人一边将哆哆嗦嗦的万涛按在地上，准备拖出房间。
  “住手！”
  一个声音喝道，房间里所有人怔住，躺在地上的陈素月身体也是微微一抖。
  刚才那一声厉呵，是副总管黄靖。他站在三小姐身边，愤怒的看着即将被带走的万涛，冷笑一声。
  黄靖正要说话，三小姐打断了他的话，冷言冷语道：“卢镇，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我看，是你吧？”
  黄靖立即附和道：“卢总管办事，果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句话一出，场面变得更加安静，陈素月只听见房间里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黄靖副总管应该是站在三小姐这边，否则他一个副总管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与卢总管作对。
  看样子，黄靖平日里就不怎么服气卢镇。两人之间少不了明争暗斗，如今这事件，看似是万涛想要占桃儿便宜，其实背后牵扯了黄靖与卢镇的斗争，只是不知为何三小姐为何会被牵扯进来？
  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黄靖一定和三小姐走得很近，因此牢牢的靠着三小姐这座靠山。
  想到这里，陈素月转念一想，黄靖的靠山是三小姐，卢镇的靠山又是谁呢？永宁候赵屹？
  想到这里，陈素月暗觉自己揣测得不无道理。
  她心中藏着被卢镇发现的担心，加上万涛所作所为，万明突然暴毙，使她对卢镇多了一层先入为主的厌恶。
  这更使她回忆起斗兽场的生活，她不自觉的将阿爸那张笑脸面具嫁接到卢镇脸上。
  “这一切都是万涛的片面之词，万明虽然死了，但我们还是要听听桃儿怎么说。”黄靖言语中露出半分嘲笑之感。
  听到桃儿两个字，万涛脸色变得惨白，吓得手脚冰凉，估计他适才根本没有想到，这故事里的还有个重要角色是桃儿。
  三小姐见万涛脸变色，问道：“万涛，让桃儿亲自来和你对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卢镇倒并不意外，脸色依旧平静，“对，听听桃儿怎么说也好，就让你这狗奴才死得明白。”
  “春荷，去我房间里把桃儿带过来。”三小姐道。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春荷道了声是，缓步走出了房间。
  还没到半柱香的时间，春荷气喘吁吁跑进来。
  “不好了，三小姐，桃儿掉进翠湖荷塘里淹死了。”
  这一句话，惊得房间房间所有人瞪大眼睛，连万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素月惊怒交加，胸口燃起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