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人 第497节

  他过去,将鲁班尺收了,又重新背起了灵秀小尼来,与马铁龙一起下山去找同伴。
  灵秀小尼对小木匠的身份十分好奇,即便是矜持身份,也忍不住多嘴问了几句。
  小木匠倒也坦荡,对自己的身份并不隐瞒,告诉她,自己是应了戒色大师的邀约前来的,目的便是不能让日本人将青州鼎带走……
  不过眼前最紧要的事情,不是他的身份如何,而是你小尼姑自己身上的毒该怎么解。
  这玩意,虽然封穴截脉,不让它涌入心脏处,但如何解,还是得想办法的……
  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毒发身亡,神仙也难救了。
  对于这件事儿,灵秀小尼却并不在意。
  倒不是说她小小年纪就勘破生死,而是觉得有戒色大师,以及像他鲁班圣手这般的奇人在,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听到这话儿,小木匠忍不住一阵苦笑。
  果然是年纪小小,心思简单啊。
  他被人吹嘘为“鲁班圣手”,但说白了,也就懂一些木匠手艺而已,又不是妇科圣手,更不是解毒行家,他在管个屁的用场啊?
  这事儿,倘若是洛富贵来,那又另当别论……
  很快,小木匠带着人,去与花麻子、平桥和尚等人汇合,这些人满心焦急地等着,对于山头那儿的拼斗都充满了焦虑与好奇。
  小木匠没有去多做解释,但对于灵秀小尼的讲述,也没有多加阻止。
  很快,同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鲁班圣手。
  我的天啊……这么神奇的么?
  且不谈同行者如何震惊,小木匠带着众人返回了平泗帮帮主崔连城的府邸处,让马铁龙去与众人汇报,而他则将灵秀小尼送回了房间。
  等他出门的时候,马铁龙的父亲马晋才就赶了过来。
  小木匠与他聊起了灵秀小尼身上的毒,马晋才告诉小木匠,他已经得到消息了,正在满世界找医生呢,让他别担心。
  小木匠说道:“我已经帮她闭穴截脉,但这样维持不了多久,只有找到解药,或者彻底地将其吸走,方才可以,所以不能拖太久了……”
  马晋才说道:“我刚才与崔帮主聊了,正好有一位大雪山的医生在泉城,他已经叫人去请了。”
  小木匠心头一跳,说道:“大雪山的?叫什么名字?”
  马晋才摇头,说他也不知,不过……
  他对小木匠说道:“你的身份曝光了,大家都很激动,不少人想要让你过去,当着大家伙儿讲两句,你看你是不是……”
  小木匠当即就拒绝了,说他不擅长这样的场面,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再说吧。
  马晋才也不强求,不过告诉他,崔连城想要与他单独见上一面。
  小木匠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这儿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再这么端着,马晋才夹在中间也难受。
  小木匠在后院的偏厅,与平泗帮帮主崔连城单独见了一面,崔连城对小木匠表达了一番感激和钦佩之情,两人商业互吹一波,随后这位兄弟却跟三清祖师面前赌咒发誓一般,对小木匠说道:“甘爷你放心,我平泗帮就算是拼到了最后一人,也一定不会让那青州鼎落入日本人之手的……”
  小木匠本来有点儿尴尬,毕竟他也只是听了戒色大师的招呼,过来帮忙的,结果崔连城却对着他发起了宏愿来,这事儿着实有一些无语。
  不过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坚定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感动来。
  他知晓,自己在北方这边,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人当做了一面旗帜。
  一杆对抗日本人的大旗。
  而这杆大旗,成为了许多心中尚存血性和斗志的人们,眼中的灯塔了……
  小木匠伸手过去,与崔连城相握,说道:“我相信你。”
  鲁东之地,豪杰血未冷。
  有着平泗帮的面子,医生来得很快,不过那人并不是小木匠认识的任何一人,而是一个姓赵的中年郎中——此人小木匠虽然不认识,但对方却是认识他的,毕竟大雪山现如今搬入青城山中去,小木匠可是关键人物之一。
  那人对小木匠客客气气的,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来,他尽着医生的本分,告诉小木匠,说灵秀小尼身上中的,是黑冥蟞的毒。
  此毒十分难解,他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怪通过针灸,将虫毒控制住,不至于蔓延开来。
  他还告诉小木匠,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灵秀小尼真正恢复过来,恐怕还得找尸王要解药才行。
  小木匠这边与医生交流着,马铁龙赶了过来,对他说道:“戒色大师回来了,点名要见你。”
  小木匠不得不与医生又交代了几句,随后跟着马铁龙离开。
  他来到了之前与崔连城见面的后院偏厅,走进来时,屋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除了崔连城之外,还有一个禅宗的高僧,以及一名修为一流的鲁东豪侠,而另外那正主,也就是戒色大师也在堂中。
  他瞧见小木匠赶了过来,招了招手。
  等寒暄两句之后,戒色大师神情严肃地说道:“诸位,我刚刚得到消息,孙联营正在跟日本人接触,如果条件合适的话,这青州鼎,恐怕就要卖给日本人了。”
  第十八章 孤坟边
  青州鼎在凤城境内的黄河边上出土,随后韩大帅利用地利之优势,将其收入囊中,这是可以预想,并且能够理解的。
  但青州鼎对于山河国势、以及修行者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对韩大帅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帮助,反而因为消息走漏,使得大批修行界的江湖人士赶了过来,让这青州鼎反而成为了一个烫手芋头去。
  但即便是烫手芋头,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放弃肯定是不能放弃的。
  对于韩大帅来说,将其利用上,当做筹码,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的利益。
  但他们将青州鼎送给谁都好,唯独给日本人,就有点儿过分了。
  即便韩大帅并非江湖人,他不知晓,但他手下的孙联营,以及房族亲戚韩馥生,绝对是晓得这背后所代表的的意义。
  他们怎么能够干这种事情?
  谈到这一点,那名叫做梭子豹的鲁东豪侠忍不住嚷嚷道:“真要是惹急了,老子领着两把刀,冲进他大帅府去,砍了那瘪犊子……”
  戒色大师听了,摇头苦笑,而旁边的崔连城乃本地土著,最是了解情况,当下也是劝道:“的确,虽说我们这位韩主席身边高手云集,而且还有枪有炮,但以我们此刻的人手,想过去暗杀此人,也并非什么难事;但杀了一个韩大帅,这鲁东的地头可改怎么办?是不是要乱上一阵子?眼下日本人正在谋求华北自治,局势当真是群魔乱舞,韩大帅固然死了,但官面上,还有军中,可都是他的心腹,那帮人倘若直接投了日本人,你让咱们鲁东人民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儿,那梭子豹气得直跳脚,说道:“那该怎么办呢?”
  众人都看向了戒色大师。
  毕竟他是大家的主心骨。
  这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笑了笑,然后说道:“事情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虽说两边搭上了线,但那青州鼎一千多斤,如何运出去,这是一个大问题,这里面我们可以做很多文章的……”
  小木匠问:“所以青州鼎,目前还在韩大帅的手中?”
  戒色大师点头,说当然。
  小木匠说道:“那没事,时间还有,我们只要赶紧将藏匿青州鼎的地方找到,就没什么大事。就算是给了日本人,在他们运送回国之前,也是有机会的。”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也没有再多说,随后各人离开,去通知下面。
  戒色大师则对小木匠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小木匠跟着那大和尚来到了偏厅后面的通道,结果旁边走来了一个身穿青绿色长衫、英姿勃勃的美丽女子来,盯了小木匠一眼,然后问道:“你就是甘十三?”
  小木匠愣了一下,旁边的戒色大师帮着解释道:“这位,便是东海蓬莱岛的达摩月居士。”
  那女子盯了他一会儿,淡淡说道:“不过尔尔。”
  小木匠被这女子弄得哭笑不得,不过听到戒色大师的介绍,这才知晓此人便是纠缠了大和尚好几天的东海大妖。
  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正在干架、生死相搏的老对头怎么又缓和下来了,但也知晓这看上去英姿勃勃的女子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当下也是很客气地问道:“您认识我?”
  达摩月说道:“听过,听我们家海公主,还有剑魔那老东西聊过你。”
  海公主?
  剑魔?
  小木匠一头雾水,而达摩月则说道:“海公主说当初在金陵的时候,曾经见过你——就是你得了满清龙脉的那一回,记得吧?”
  听到这话儿,小木匠终于想起了,说道:“你说的海公主,可是那位海姬小姐?”
  达摩月点头,说对,她和卫小花两个人私自跑出去——卫小花是我徒弟,后来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回——对了,我听说你跟茅山那个叫做陶晋鸿的负心汉认识,对不对?
  负心汉?
  小木匠有些汗颜,也不敢说真话,心虚地说道:“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了……”
  达摩月点头,狠狠地说道:“那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千万别让我见到他,否则我就生剐了他的皮,然后做成风筝,让天下的男人都瞧一瞧……”
  瞧见眼前这位彪悍的气势,小木匠听得一头冷汗,不敢发声,等她讲完七七八八了,这才问道:“前辈找我何事?”
  那达摩月这才转了话题回来,说道:“先前那响彻鲁东八百里的铮然之声,可是你与人打斗,发出来的?”
  原来是这事儿。
  小木匠说道:“算是吧。”
  达摩月眉头竖起,问道:“什么叫做算是?”
  小木匠说道:“其实有这么大的动静,主要是与我交手那人的功劳——那人叫做张信灵,曾是龙虎山天师道已故张天师的爱女,后来争夺天师之位失败,流落江湖,最终投入了邪灵教中,得了一些邪门手段……”
  他大概讲了一下那张信灵的来历,以及厉害之处,但达摩月却问道:“她那么厉害,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小木匠说道:“她用毕生之力,透支生命,使出了那一剑,恰好我接住了,然后她没有挥出第二剑……”
  达摩月两只眼睛冒出了光来,盯着小木匠,好一会儿之后,突然问道:“你……可曾婚配?”
  小木匠摇头,说未曾……
  他话语还没有说完,那达摩月却哈哈一笑,随后拍了拍手,说好,很好。
  说完话,她居然一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走、走了?
  小木匠一头雾水,而旁边的戒色大师这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多谢你的耐心,帮我应付了这老婆子……”
  戒色大师知晓,小木匠对这个疯疯癫癫的达摩月如此客气,也是看了他的面子。
  要是换了寻常人,对小木匠这态度,那简直就是找死。
  小木匠淡然说道:“您客气,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前辈嘛——大师,你与她之间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戒色大师挠了挠头皮,说道:“哎,谁知道呢?”
  小木匠忍不住露出了坏笑来,说道:“不行,那就还俗吧?反正你是一无忧无虑的野和尚,上面有没有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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