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她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耳钉。尺寸比起女生的款式要大些,很硬朗。这东西在他脸旁,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李深走上前,“走吧,边吃边说。”
  陈乌夏:“就饭堂吧?”
  “好。”
  一个月不见,正在公共场合,两人说话很平常。
  两人在橱窗走了半圈。过了午饭高峰时段,饭堂人不多,李深更加招眼。
  陈乌夏跟在他后面,低下头,盼着别遇上同学。
  李深点了三肉两菜。
  她想给他拿托盘。
  他先伸出了手。
  掌勺大叔看了看他两。
  她的手改去刷饭卡。之后选了柱子边的座位。
  李深埋头吃饭,
  她托腮,欲言又止一会,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他吃下一口才说:“我爸在医疗领域认识不少人,我给你打听了下,有些治愈病例。一只耳全聋的也有一个好了。”
  她眼睛亮了,“真的?”
  李深:“你上次的中药吃得怎样?”
  陈乌夏如实回答:“吃了一个多星期,停了。西药吃了神经兴奋,晚上失眠。”
  李深的筷子顿了下,抬起头看她。
  她以为又要吵架,说:“你的饭粒别喷我脸上,否则扁你。”
  他又吃了两块肉,放下筷子,“我研究了相关书籍,耳聋耳鸣是当今医学的难题。病源复杂,很多患者病因也查不出来。”
  “我知道,我就是。”
  李深:“可也有病愈例子。”
  陈乌夏问:“你找的医生是哪里的?”
  “省内省外都有。”
  陈乌夏的脸上漾起光,“你把医生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吧。”
  “陈乌夏,我明白你不甘心,我的烂事连累了你。我自己良心过不去,何况对方是你。你说的两清,以后也不会有。”
  她盯着盘子的米饭,说:“这是我买过最贵的一顿饭,你敢浪费我就扁你。”
  李深重新拿筷子,“你下午几点有课?”
  “四点半。”
  他看看时间:“那吃完再说。”
  陈乌夏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架也吵了,两人只差没打起来,仍然藕断丝连。
  不过,她燃起希望,有李家的人脉,或许真能病愈。
  ----
  今天中午有球赛。
  饭堂陆续有男生进来,成群坐在电视机下,用冰可乐送球赛。
  李深和陈乌夏的座位离电视机远,周围没有人。
  李深吃了饭,擦完嘴,伸出手,“饭卡。”
  陈乌夏以为他还要吃,递了饭卡。
  他接过,说:“给你充值。”
  她拦住了,“算了。你介绍医生给我,当是我谢谢你。”
  李深没有理,去了充卡中心,回来时说:“充了三千。”
  陈乌夏:“……”他想让同学们,甚至掌勺大叔大妈见到余额吓死吧。“谢谢,破费了,下次别了。”
  “李深,说正事吧。”她说的正事是医生。
  李深看着电视上的球赛,说:“我在酝酿。”
  她等着他。
  “陈乌夏,我喜欢篮球,不大喜欢足球。所以我不玩足球。”李深说:“听着很有道理是不是?”
  她点点头。
  李深:“我对于足球的比赛远没有篮球赛那样可控,打篮球不是因为喜欢,我是一个预判赢率的人。觉得能赢,我才喜欢。这样的因果关系说出来也许你不理解。我追求胜利,大多时候赢了也不是多大成就感,可用我爸的话说,那样很酷。”
  这时,足球擦过球门,差点进了。男生们在叹气。
  李深:“关于你,我不仅输了,输相还很难看。”
  陈乌夏以为他说上次的吵架,“还好,没几个人看见。我记忆差,早忘光了。”
  “这些意外,我不想经历第二次。”李深玩了下耳钉。
  “不会了,我没什么瞒着你的了。”陈乌夏不想再回忆乱糟糟的那天,换了刚才就一直想问的话:“你怎么戴起耳钉了。”
  “不是耳钉。”
  “嗯?”
  “紧箍咒。”
  陈乌夏:“……”
  第58章
  陈乌夏去买了两瓶豆奶。
  大妈看了眼饭卡的余额, 目光悠长而复杂。
  两瓶豆奶润喉, 一人一瓶。
  李深比较倒霉,继承了两个不安定的基因。孟泽的极端, 以及李明澜的叛逆。
  李明澜说:“那谁退了学又不是不可以复读, 他偏不, 沉浸在高中辍学的人设里无法自拔。”
  孟泽说:“李明澜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天生凉薄。”
  如果任其生长,李深大概率会是一个混世魔王。
  在李旭彬的教育下,李深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孟泽和李明澜的儿子。但李深知道自己是。
  “我不喜欢失败,想起来会不痛快。”这正是遗传自孟泽。
  陈乌夏咬着吸管, 她不知道李深为什么突然讲起心事。想起那天他失态的慌乱, 她隐隐觉得, 自己高估了李深。其实他暗里也藏着和普通人一样的东西。而且, 由于长年躲在安逸的盔甲里,没经过风雨的洗礼, 比别人更脆弱。
  她心软了, 安慰说:“其实人长得帅,疯起来也没有太难看。”
  李深:“陈乌夏, 你成绩真的太渣了。”
  她就知道不能心软。“说你自己,别带上我啊。我顺利考上大学, 已经大四了。”
  “高考说白了是应试教育, 我让你考上大学不是难事。我当年退了学, 完全没有慌。因为这是我擅长的领域, 想再进来很容易。”李深说:“我前年浏览了新题型, 就轻松考上了。”
  她面无表情:“哦。”
  李深发现,自己又以学霸的身份碾压了她。他放低姿态,说:“我向来情感淡薄。我爸妈养我这么多年,我对他们也不热情。何况其他情。感情用事太危险了。我三年前丢了学籍,就是因为我漏算了大联盟的同学情,以及你。”
  她趁机问:“你这三年去哪里了?”
  李深:“前两年我在策划一个游戏。”
  陈乌夏:“是不是你高三说的那个?”
  李深:“嗯,世界观很庞大,我一个人写故事,花了一年多。传统游戏多是点到点,我想玩突破,设了完整的系统框架才自学编程。后来认识了几个朋友,动画、音乐,分工合作。”
  陈乌夏暗叹,两人差距太大了。
  李深:“游戏ea首月销量大约一百万份,扣除平台的30%的抽成,一份净赚几十块。”
  她的下巴磕到了玻璃瓶口。“……”
  他不想谈钱,谈钱就俗了。“陈乌夏,当年我碰了你一下,我很抱歉。”
  陈乌夏咬了咬唇,还在计算游戏进账。一百万乘以几十块的话。
  “我想等高考完,跟你说牵手。临时出了事,我打退堂鼓了,怕的是退场时太狼狈。”把心脏送给别人,这李深来说是大忌。“我这趟回来,计划让你慢慢接受我,时机合适了再开始。”
  陈乌夏看着他。
  “你乱了我的一切。我不喜欢吵架,不爱在人类面前表达情绪,但天天是意外。”李深忽然问:“陈乌夏,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她轻轻摇头。
  “我也这样认为,但我还是来了。”李深说:“陈乌夏,我想牵你的手,这一次无论结局成败,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再经历上次的崩溃,我也不介意。就像你说的,除了你,没有谁看得见我的失控。”
  陈乌夏愣在了当场。李深这些话,胜和负那些,她听得稀里糊涂。路在前面,走就是了,走了才知道结局。提前想这么多,太费劲了。
  听完最后一句,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亲她是因为喜欢,他回来是因为喜欢。瞒着她是因为他不自信,不坦白是因为他怕输。他筹备了计划,想等她先表白。可是没等到,他就忍不住先开了口。
  陈乌夏低下头,“哦。”先一个字表示她已阅。其余的一时半会理不清。
  这边两人陷进了沉默。
  李深是没有顾忌了,发现等待结果的过程也不算太紧张。她这么笨,肯定要想很久。
  足球赛有一方球进了,男生们在欢呼。
  陈乌夏回了神,问:“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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