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真的?”沈茹大喜,几乎要跳起来。
  沈万银笑道:“爹是个生意人,信用第一,说过的话怎能不算数?”
  沈茹立即开始盘算起胭脂坊的事情来。
  陆歆同赵胜拎着两个女人到了县衙门口,却正好碰到一乘小轿出来,轿帘掀起一条缝,轿中人瞥见那白胖妇人的时候,脸色蓦地一变。
  轿子里坐的是云氏,瞥到那脸上有一道疤的捕快,立即明白了,这个人大约就是传闻之中的陆大郎。她蓦然想起那日儿子在房里对他的亲随嘀嘀咕咕,言谈之间也提到了陆大郎,隔日里就听说六个捕快打一个的事情,没想到他还是当上了捕快。
  陆大郎居然捉住了这个妇人,若是别的捕快倒是好办,遇上这个人,有点棘手了。
  “转回去!”云氏紧紧攥着手心冷声吩咐。
  走在小轿边的丫鬟问,“夫人,今日不去赴宴了吗?”
  轿中传出声音:“不去!我有点不舒服,回县衙后宅吧!”
  小轿又顺着原路,回到了县衙的后宅之中。
  云氏立即叫了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厮东哥过来。她在东哥的耳畔低语了几句,东哥点点头立即去了。不过一刻钟,东哥就回来了,又在云氏耳畔低语了几句。
  云氏淡红的薄唇勾起一丝冷笑,看来那妇人的胆子没那么大,还不敢招出自己。
  “现在是陆大郎在审她?他打算怎么办?”
  东哥回答:“说要打板子呢!”
  云氏一惊,若是打板子,大约是熬不住的。说出来倒也没什么,只是闹到老爷耳朵里,少不得要说她几句。老爷向来是个沽名钓誉的,最恨别人扯他后腿。
  云氏心里有几分焦虑,咬牙道:“去,叫老邢过来!”
  刑房里头,两个女人吓得浑身瑟缩,见陆歆和赵胜两个正在拿板子,那板子又长又重,要是一板子打在她的屁|股还不是馒头开花?白胖妇人唬的杀鸡似的大叫起来:“我说,别打我,我说——”
  陆歆晃了晃手里的大板子,狡黠的勾唇一笑。
  “等等!”邢捕头大跨步的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的问:“怎么?兄弟才过来就抢着立功呢?莫不是想爬到我老邢的头上啊?”
  “邢捕头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人捉到了问几句。”陆歆淡淡道。
  邢捕头瞅了两眼那妇人和女子,讪笑一声:“你们还真会躲懒哩!石县尉正在捉汪洋大盗,你两个倒好,捉两个婆娘回来!叫人好生笑话!我得了紧急消息,县尉在城东正在围堵缺人手,你两个赶紧的去!这里我替你们审问就行了!”
  陆歆迟疑,邢捕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喝道:“还不信我吗?快去快去!”
  赵胜看了陆歆一眼,满眼犹疑,“大哥?”
  陆歆冷笑一声,拉着他,“我们先去东城!”赵胜有些不甘心,凭什么他们捉来的人,被半道截了胡让这个姓邢的占了功劳去?想想都觉得堵得慌。
  两人出了县衙大门,赵胜一路向东,却见身边的人停住了。
  他转头看陆歆,惊诧的问:“大哥,咱们不是去东城吗?”
  陆歆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指头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赵胜瞪大了眼睛,恍惚明白过来。
  县衙后门,两个女子一胖一瘦,一老一嫩,如同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的探着脑袋在门口左顾右盼。
  门内一个男人嘱咐道:“你们回去赶紧去乡下躲一阵子再回来,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两个女人唬的连连点头,将两个灰扑扑的头巾把脑袋一裹便钻了出去。
  沿着墙根正打算转弯,不想,陡然的两个黑影落在眼前。
  两个女人吓得魂飞魄散。
  “别打我,别打我!我说,这下什么都说了!”
  望着那两个女子抱头遁逃的背影,赵胜笑道:“大哥怎么知道她们会从后门出来?”
  陆歆睥睨的看他一眼,“我们走的前门,她们自然只能走后门。”
  赵胜挠头傻笑,“也是哈!大哥这招是不是就是……那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歆瞥了他一眼勾唇一笑:“你居然还知道这八个字,难得。”
  赵胜很是遗憾:“大哥,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这桩诬陷案也算是有了结果,为啥我们不把那两个婆娘再抓回去,然后逮着那个姓邢的去段大人面前说道说道!我就不信,他那么公正的人会任凭家眷胡作非为!”
  陆歆冷笑,敲了赵胜一个爆栗子:“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如今的衙门,姓段,不姓赵!他日你若做了这春陵县主,再说这句话也不迟!既然邢捕头听命段夫人,之前那六个围攻我的捕快怕也跟段家扯不开关系。他们一家,到底都姓段,即便闹到县君那里,不过是一顿斥责,不顶事。”
  这段家人嘛,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不过……陆歆的唇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既然知道了内|幕,事关沈家店铺,少不得要知会那女子一声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提前啦,晚上7:30更新,免得大家等。撒花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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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无赖
  沈茹从铺子回到沈府的时候,便得到表叔杜泉的消息,桃树苗都已经买好了,她叮嘱表叔在县里招一些工人,明日她亲自督看到沈庄去栽树。
  第二天一早,她便带着张嬷嬷,小茜,忠伯驾车,一行人都到了沈庄。
  正是四月初,太阳渐渐的大了,在卵石小道上走了一阵,鼻尖上就冒出细密的汗珠。
  沈茹上身穿着一件石青色斜襟绣兰春衫,下面是一条百蝶纹百褶烟色罗裙,淡雅之中又添几分娇俏,在鲜花绿树的映衬下分外好看。
  沈庄门口站着四五个汉子,一转头看到款款走过来的姑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的眼睛都直了。
  杜泉迎了过来,笑着说:“大姑娘怎么亲自来了?”
  沈茹微微一笑:“到底是个大事,我这个掌家的人怎么能不来?咱们看看桃树去。”
  绿压压的桃树苗堆满了半个院落,沈茹看那树苗,一棵棵生机勃勃绿意盎然,除了树苗,还有几个贵些的大桃树,正是春天,上头的繁花还未落尽,点点嫣红煞是漂亮,她禁不住点头。
  回头,她拉着杜泉,指着那边的林地里头:“那边空的全都栽上桃树。还有这田地边的空地也可以栽上几株。”
  杜泉点头记着,按照她的话,指挥着汉子们干了起来。
  沈茹又让张嬷嬷去庄子里煮茶水,准备点心,替工人预备下。
  她正在沈庄门前的卵石路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冷不丁的从那边小道上,两骑黑马“踢嗒踢嗒”的跑了过来。
  两个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其中一个英俊的脸上却是斜斜一道疤痕,挺括簇新的玄色捕快服制越发的显得身材高大挺拔。
  陆歆大步走了过来,赵胜跟在他的后面,两边干活的佃农一看到他两个这般打扮,立即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句:“捕爷好!”
  赵胜一听眉飞色舞,他当破落户这些年,何时听到别人称过他一声爷?
  陆歆只是淡淡的点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阳光下那个如同烟霞般美丽的女子。
  杜泉望见两个捕快过来,一下子慌了,急忙迎了过来:“两位捕爷,是什么事让您两位上了门哟?”
  民见官都是慌的,尤其是像见到缉拿罪犯的捕快,心里更是如同打鼓一般的不安。杜泉是个老实人,一看他两个这龙行阔步的气势,真是被唬到了。
  沈茹心里好笑,大约猜到他今日来为了什么,开口:“表叔,不要紧,两位捕爷大约只是路过喝口水,咱们是良民,不妨事。”
  赵胜见连沈茹都叫他们做“爷”,喜的抓耳挠腮的,连连对杜泉说:“大叔不要多礼了,正如姑娘所说,咱们都是认识的,办事路过,来喝杯茶而已。”
  杜泉一听认识,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回头望着沈茹,看她要怎么接待。
  “两位捕爷,里面请吧。”沈茹伸手,摊出手做出一个请的样子,眸子里却透出几分好笑几分讥讽。
  陆歆淡淡一笑,“喝茶是一回事,办案却也是要办的,这案子跟沈家有关,还望姑娘借一步说话。”
  “行,进里面说。”沈茹微微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真的只是喝茶办案这么简单?
  赵胜留在院子里喝茶,沈茹径直请了陆歆到了内堂,门虚掩着,因为涉及案子,自然不能透露,但也不好反锁了,孤男寡女说不清白,所以便虚掩了。
  两人隔着桌子坐定,沈茹客气的请他喝茶。
  陆歆看沈茹,她脸色淡淡的,那天晚上在马车里发生的事情仿佛丝毫没有一点影响,对他格外生分了许多。
  他心里揣度着,难道她生气了?
  不管她生气没生气,当说的还是要说。
  “你可知昨日闹沈家胭脂铺的婆子和女人,是谁派来的?”
  沈茹一双桃花眉目看向他,微微一笑,搁下了青瓷茶杯,“这么说,陆捕爷是查到什么了?”
  “那是自然,既然那日我捉了那两个女人,终归是要给你一个交代。那两个女人是段家夫人云氏派来诬陷沈家的。”
  陆歆原以为她会大吃一惊,现在看她脸上波澜不兴,便晓得沈茹一定是猜到了。
  “我看那云氏如此狠毒,未必会善罢甘休,你打算如何?”
  看他关切的样子,沈茹眼底掠过一丝凌厉之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果云氏以为我会任人欺负,那她就是大错特错了。”
  陆歆看她那样子,是另有打算的感觉,这女子,剔透聪明,倒叫他猜不透了。
  陆歆坐着,将一盏茶都喝完了,屁股动都没动一下。
  沈茹戏谑看他:“怎么,陆捕爷还有事?”
  陆歆老脸微热,那天是光线昏暗下占的便宜,今日这青天白日的,外头又那么多人,想动手干点啥也不大方便。
  他睨了沈茹一眼,这女子真是个百变的,一时像只温顺的小白兔,一时又像朵带刺的玫瑰,让他没处下手。
  “无事了。”陆歆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出去。他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她来了沈庄,快马一个时辰才到这里,出了一身的汗,说了这几句这女人就要送他走,真是让人郁闷。
  “陆捕爷……”女子柔腻腻的声音响起,陆歆蓦地背心一震,立即回头,却见她拿着自己的腰牌晃了晃:“你忘了你的腰牌!”脸上的笑容狡猾的像一只小狐狸。
  陆歆讪讪的拿回了自己的腰牌,沈茹撇开脸不去看他,一副好走不送的样子。
  “嘎吱——”一声,门开了,赵胜蓦然望去,见了大哥一副吃瘪的脸色,不由得握着嘴偷笑。
  “好啦!事儿办完咯!该回去啦!”他欢乐的叫着。
  陆歆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要无功而返了。
  两人出了沈庄的大门,才到门口,就听到院内“咕隆”一声响,两个汉子抬着一棵粗大的桃树,一个不小心没有抗住,桃树从肩头滚落下来,砸在两个人的脚丫子上,两个人抱着脚哇哇乱叫起来。
  陆歆一个箭步上前,一脚抵住了那棵桃树。他看那粗大的桃树,剑眉微拧计上心来。沈茹正站在内堂门口看着他,他随手脱了捕快袍服,顺手向她丢了过来,露出一身劲结的肌肉。
  沈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一股男人专有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淡淡的汗味,满鼻的气息让她一怔。
  “种在哪里?”陆歆回头问杜泉。
  “外头林地。”杜泉连忙回答。
  陆歆在肩头绑了一块粗布,弯身将一棵粗大的桃树扛在了肩头,方才两个人合力都扛不起来的桃树竟然被他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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