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纪念之余

  四季站在雪里,对着天傻笑了一会,突然感觉一阵寒意袭上全身。
  四季手收回来看着淡定的站在客厅里的安浅,打着哆嗦问:“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
  “因为你要看雪啊。”安浅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转身朝楼上走去,留下四季一个人傻站在雪里。
  四季连忙拍掉身上的雪花张牙舞爪的追过去:“小安浅你真是太坏了啊啊啊!”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晶莹剔透,雪白无暇,十年又十年,每一个十年,都像一个轮回,普渡谁的灵魂。
  说实话,安浅不是很喜欢雪,因为雪总让她想起十年前的孤儿院,那个不是孤儿又胜似孤儿的安浅。
  明明有亲人,却又只在用到她时才勉强承认,像是她是多么不齿的存在。
  还有那个男孩,那个表情少到几近面瘫的小孩,安浅忍不住轻笑出声,回忆暖暖的融化心底的漠然,那是她童年最后的回忆。
  她的童年应该在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就被画上终止符,是他的出现把她的童年慢慢延长,最终用他的离去温暖的封印。
  他给她除了活下去之外,别的信念。
  那个孩子也长大了吧,他的年龄比她还要大呢。
  不知道他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家人,她一定会想办法照顾他到成人。
  安浅每次想起孤儿院都会想起他,自己幻想他长大后的样子。
  他没有消失在流逝的时间里,反而像是伴随着她一点点长大,他是她对这世界唯一温暖的期望。
  可是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安浅一阵惆怅,这是唯一的遗憾。
  当初两个人一起玩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默契,竟然都不问彼此名字,刚开始像是一种较劲,后来就渐渐忘了问。
  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安浅觉得要被自己蠢哭了。
  安浅抱着杯子窝在沙发里想自己的事情想的入神,四季就抱着杯子窝在沙发另一端出来看着安浅出神。
  要怎样才能……?到底要怎样才能??四季要纠结死了。
  他自己安排的戏码,怎么越走越歪了呢?
  说好的一见钟情呢?说好的外表坚强内心柔弱呢?他自己的霸气侧漏呢?虽说这些都是他自己想象的……但明明剧情很主流的啊!为什么会变成他死乞白赖的赖着她不肯走了?
  还有常住被“包养”的趋势?
  好怀念那个不怕他冷脸给他包扎的小女孩……虽然,近在眼前,然而,他是真不敢下手啊。
  表示很怕。
  安浅一抬头就看见四季对着自己一副痴呆的表情,看起来还有要流口水的趋势……呃……
  安浅放下杯子,上前一把捏住四季脸上的肉,问:“你是不是中风了?”给你捏捏脸治愈一下,啧啧,这么好看的脸不蹂躏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四季还在深思,突然被袭击疼的嗷了一声,惊的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看清是她,四季顿时泄气了,四季使劲的拨开她的魔爪,认命的往沙发角落里挪了挪,泪眼汪汪的躲在角落里画圈。
  我诅咒林家人都中风……
  林家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任何消息了。
  这算是被当成弃子吗?
  安浅站在落地窗前凝视月亮,幻想着能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宽大的睡袍让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单薄,衣摆被风吹动,凉凉的风吹过撩动她的发丝,安浅感觉自己在晃。
  安浅随手关上窗户,活动了下站的太久而变得僵硬发麻的四肢,极缓慢的转过身,沉默的走到房间中央,深呼吸。
  抬腿上踢跳跃旋转,落地。
  她一气呵成。
  动作没有丝毫僵硬。
  凉凉的空气涌入她宽大的衣服里,这样黑的夜,让她想起以前。
  这是爸爸教给她的打斗入门基础动作。
  爸爸说,安浅,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长大后不要试图依靠任何人。
  没有人给她依靠。
  以前她懒,不喜欢这些,直到爸爸出事的最后一天她也没能学会这些,爸爸出事后,她一个人练了千百遍每一个爸爸教的动作。
  她永远忘不了爸爸沾了鲜血的手拉着她的小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小浅,保护自己。”
  爸爸的手垂下去那一刻,她的耳畔轰的一声,整个世界在她眼睛里变成虚无,她像是失聪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连巨大的枪声繁杂的人声也听不到。
  她没有流的出一滴泪,因为她那时早已没了灵魂。
  她闭上眼,晕倒在血泊中。
  不知是谁的血,不知是谁的伤,谁的痛,谁的撕心裂肺。
  再醒来,已经身在孤儿院。
  “小孩醒了吗?醒了就抱下来,不要占着病床,外面还有受伤的!”粗犷的女声是她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接着便是纷乱的脚步声。
  原来她没有聋。
  甚至她还活着。
  孤儿院的深夜里,她一个人把自已折腾的浑身是伤,仍然咬着牙练习着跆拳道动作,直到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
  七岁的半大孩子,躺在地上一边哭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慢慢的等待伤口愈合。
  照顾孤儿院孩子的护工一度确认她有自虐倾向,可就算是有自虐倾向,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多关心她一点,反倒会躲着她都来不及。
  断手、断腿、先天残疾、智障、小儿麻痹症,在这个充满不幸的地方,她的四肢健全,智商正常,能吃能喝,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她在遇到那个男孩以前从来没有朋友。
  在林家时,爸爸妈妈庇护下,她根本不需要和林家旁系那些小小年纪就虚伪心机的孩子打交道,她享受最好的一切,朋友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缘分。
  到了孤儿院后她孤僻自虐,没有人敢和她做朋友。
  那时候男孩的出现对她来说不只是一个玩伴那么简单。
  她看到他的一瞬间,多像是流落草原的幼年野狼看到了同伴,那样急切。
  也许对他的好来的有些唐突,但那是她唯一一次那么渴望有一个朋友,如同溺水的人渴望一根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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