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亚南剧烈的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的头发。
  他看着梅尔斯,艰难的说道:“梅尔斯,我只是一个……”
  梅尔斯再次一警棍落下,重重的敲在了亚南的断臂上,‘咔嚓’一声,本来已经被正骨,已经打上夹板和绷带的断臂,再次被暴力砸开。
  断骨剧烈摩擦,对骨头、骨髓、神经、肌肉,都形成了可怕的二次损伤。
  亚南‘嗷’的一声惨叫了起来,他的嘴唇迅速变成了死灰色,他嘶声道:“不,梅尔斯,你说的这些,我完全……”
  有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传来。
  二十几个身穿皮质围裙,做工人打扮,手持锋利的剖鱼刀,浑身煞气森森的精悍男子拉开了石屋的大门,将三个女人和三个男孩、四个女孩推进了石屋。
  梅尔斯微笑起来:“那么,事情将变得不可收拾了。”
  “我从来不希望动用这种毫无底线的暴力手段,但是……我别无选择,不是么?”
  亚南面孔抽搐,一脸歇斯底里的看着被推进来的女人和孩子。
  第三十六章 梅尔斯的询问
  “亚南阁下,您是一位坚贞不屈的真正绅士么?”
  “毫无疑问,你不是!”
  梅尔斯戏谑的声音在巨大的厂房中回荡,被强推着进入厂房的女人、孩子,全都惊恐的哭泣着。
  “如果您拥有‘坚贞不屈’的完美人格,那么,为什么你会在图伦港,拥有两位可爱的秘密情人呢?而且,她们都为你,诞下了孩子。”
  一名看上去能有四十岁,和亚南年龄相当的妇人哭泣着,双手紧紧的拥抱着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女。她泪眼迷离的看着亚南,一边哭泣,一边低声的喃喃念诵着亚南的名字。
  另外两个年轻了许多,也美貌了许多的妇人,表现则差了许多。
  她们吓得花容失色,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想要扑向躺在木板上的亚南。在她们的几次尝试都被那些工人装束的精悍男子粗暴的制止后,她们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亲爱的,亲爱的,想想办法啊!”
  “你是贵族,贵族,他们怎么敢伤害一个贵族?”
  “救救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们是要钱么?给他钱,给他钱啊,你不缺钱,你不缺钱!”
  亚南的脸极其的难看,他的面皮抽搐着,身体微微的痉挛着,双眼充血的死死盯着梅尔斯。
  梅尔斯用乔的警棍轻轻的点击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他看着面容扭曲如鬼的亚南,微笑道:“毫无疑问,你违逆了婚姻道德,你背叛了你的妻子,你背叛了你的家庭,所以,你毫无疑问并不是一个‘坚贞不屈’的人!”
  “既然如此,你已经背叛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背叛圣希亚王国呢?”
  梅尔斯双手握着警棍,俯瞰着亚南:“我许诺,只要你告诉我,那些我想要的信息,你可以带着你的夫人、情人、孩子,带着她们远走高飞,一家人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乔偷偷的趴在大门后面,透过门缝看着外面厂房里发生的一切。
  梅尔斯的话,让乔很想骂人。
  亚南的夫人和两位情人,他的亲生女儿和这么多私生子女碰了面,你还指望他能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哦豁,就算这次亚南和他一家子真的能逃出生天,就算梅尔斯真的信守承诺释放了他们一家子,乔用蒂法的小法槌发誓,尊敬的亚南阁下,未来一定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幸福?
  当他的原配夫人和两位情人面对面的那一瞬间,亚南阁下这辈子都别想和‘幸福’有任何瓜葛了。
  亚南喘了一口气,他艰难的扭头看了看哭泣中的夫人、情人和儿子女儿们,声音沙哑的问梅尔斯:“我毕竟是圣希亚王国的外交人员,我如果死在这里,你能承受后果么?”
  亚南轻声道:“有这么多人亲眼目睹,是你劫持了那个该死的小警士,带着我离开了金桔街区!”
  梅尔斯笑了起来,他用警棍,轻轻的敲击亚南的膝盖,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他笑道:“没错,如果你死在我手中,我会有很大的麻烦,圣希亚王国的外交申诉,会让我前途尽毁。但是,你怎么可能死在我手中?你分明是被急于营救三级警士乔的,属于威图家族的打手们给误杀的嘛!”
  梅尔斯笑问亚南:“我给你安排的,给你全家安排的死法,是不是很合情合理呢?”
  他轻轻的叹息着,摇头笑道:“谁都能为我作证,我从那暴虐、疯狂的小警士手中救下了你。谁会怀疑,我救了你,然后又杀了你全家呢?”
  梅尔斯指着自己的鼻子,轻松笑道:“我是帝国外交部驻图伦港外事厅第一室主任,我的职责就是保证各国外交官在图伦港的安全,保证你们在图伦港的各种权益。我怎可能对你下毒手?”
  耸耸肩膀,梅尔斯轻松说道:“无论是谁,无论从任何渠道去调查,我和你无冤无仇,无论公务还是私人关系,都没有任何仇怨。所以,杀死你的,肯定是乔的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亚南咬着牙,艰难的说道:“但是,我的家人,她们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梅尔斯逐渐被消磨了耐心,他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所以,她们会死无全尸,她们会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栋房子的后面,有一个直通大海的养鱼池,现在里面还有几条凶残的虎鲸,它们会很轻松的,将她们……”
  梅尔斯挨个指了指哭泣中的亚南家人,冷声道:“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变成粪便。”
  “只要打开通往海里的阀门,这些凶残的家伙在美餐一顿后,就会活力十足的冲回大海。谁能从茫茫海洋中,找到一群可怜的,已经喂了鱼的可怜虫呢?”
  梅尔斯笑看着亚南:“我的回答,你满意么?”
  不容亚南开口,梅尔斯笑道:“我会让那个小小的三级警士陪着你一起死,这样的话,就算你的夫人,你的独生女儿失踪了,就算有人事后发现了她们的失踪,这难道不是威图家的报复么?”
  “因为乔的死,所以,威图家对你的家人横加报复,他们将你的妻子和女儿沉了海,这不是他们经常做的事情么?谁会怀疑,这和我有关呢?”
  梅尔斯突然大笑着,他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些下属点了点头,两个长相粗犷的汉子当即将一个最多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一把推到了梅尔斯的面前。
  梅尔斯举起了警棍,一棍朝着那孩子的左臂肘关节打了下去。
  亚南瞳孔一凝,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你想知道什么?我说!”
  梅尔斯骤然收手,他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被吓得浑身僵硬的小男孩那张惨白的小脸蛋,然后轻轻向后一推,小男孩就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又被两个凶狠的汉子死死的抓在了手中。
  “你们是如何知道弗朗哥阁下,从圣希亚王国的总领事,变成了女皇陛下的忠诚臣子的?”
  梅尔斯笑颜如花,手中的警棍直指那个默默流泪的中年妇人,低头俯瞰着亚南。
  亚南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他咬着牙,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斯图亚特’。
  梅尔斯的笑容顿时一敛:“斯图亚特,斯图亚特……他的确是我们的人,但是,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普通的机要档案室的小文员……你们,从他那儿得到了有关弗朗哥阁下的情报?”
  亚南苦笑道:“他是和我们的直接联系人……毫无疑问,他背后有更大的大人物存在。以您的权力和力量,您不难抓出他背后的人。”
  沉沉的喘了一口气,亚南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的代号,在我掌控的这一条线上,他的代号是‘黑王’,是我的权力能接触到的,在德伦帝国外交部内部,地位最高的一位。”
  “黑王?没有任何创造力,没有任何艺术性的代号,没趣透了。”梅尔斯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不过,我对他的真实身份,很感兴趣。能够知道弗朗哥背叛了圣希亚王国,这位黑王在我们内部的级别,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如果他真的有这么高的身份,那么,就算盯死了斯图亚特,怕是也无法将他找出来。”
  “一个卑微的小喽啰,我才不指望通过他能抓到什么大鱼。”
  摇摇头,梅尔斯轻叹道:“所以,虽然亚南阁下您的确说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您觉得,一个斯图亚特,他能换取您和您家人的生命安全么?毫无疑问,不能!”
  梅尔斯冷声道:“现在,说点真正有用的东西吧。”
  亚南惊怒交集的看着梅尔斯:“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已经说出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难道一个隐藏在你们内部的高级间谍,还不够么?”
  梅尔斯干巴巴的说道:“当然不够,完全不够,谁知道我能不能抓住他呢?”
  眸子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梅尔斯微笑道:“还有更多,更多的东西。反正您已经开口了,不如说出更多的东西来?比如说,您掌握的,所有情报?”
  梅尔斯直起了身体,站起身来,用力活动了一下腰和脖颈。
  他欢快的说道:“比如说,你掌握的,圣希亚王国在图伦港布置的所有情报人员?你所知道的,圣希亚王国在图伦港周边的所有秘密据点?”
  “当然,如果你能告诉我,十五日晚上,仲秋血案之夜,海妮薇那蠢女人带着海军的人,跑去粉色美人鱼的真正目的,以及她寻找的东西究竟在哪里,我就更开心了。”
  “我一开心,就会变得温柔、敏感、多情且仁慈……那么,您和您的家人,就安全了。”
  “亚南阁下,您说,我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亚南死死的盯着梅尔斯,他咬着牙,一脸阴郁的问道:“你说的,什么?”
  梅尔斯就笑了起来,越发灿烂的笑了起来:“果然,你隐瞒了很多东西。我就说,你没有必要冒着风险,策划对一个小小三级警士的炮击。”
  “你想搅浑水,你想让图伦港再次乱起来。”
  “你想要引发威图家的强力反击,让图伦港的本土势力乱成一团。”
  “唔,目标就是,你想要将你手上掌握的,具有巨大价值的东西,趁乱送出图伦港?”梅尔斯死死的盯着亚南的瞳孔:“我说的没错吧?亚南阁下?”
  亚南咬牙,摇头,坚定的摇头:“不,我没有任何隐瞒。”
  梅尔斯立刻大吼了一声:“随便杀一个!”
  亚南嘶声怒吼。
  梅尔斯的一个下属目光一凝,手中剖鱼刀轻轻向前一送,尖刀轻松刺穿了身前少女的胸膛。
  血,迅速染红了少女白色的长裙。
  “不!”亚南的身体犹如离开水的鱼儿一样,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
  第三十七章 鬼脸和护卫
  在独角鲸码头,数十家大大小小的剖鱼场中,七鳃鳗剖鱼场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家。
  工场面积不大,工人数量不多,大型鱼获的加工能力有限。
  最重要的是,七鳃鳗剖鱼场价格虚高,工人的手脚还有点不干不净,委托他们加工的大型鱼获,一些价格高昂的珍贵材料,时常会有丢失。
  所以七鳃鳗剖鱼场平日里冷冷清清,加之工场位置偏僻,在独角鲸码头最东边的海滩岬角附近,距离最近的一家同行都有小半里地,平日里这里一整天鬼影子都难见到一个。
  已经入夜,略显消瘦的圆月从东边冉冉升起。
  海浪有气无力的拍打着礁石,发出细碎的响声,绵绵不绝的海浪声,将很多杂音悄无声息的一口吞没。
  亚南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从剖鱼场内隐隐传来,用原木栅栏圈起来的工场内,几条凶狠的獒犬懒洋洋的耷拉着舌头,一摇一摆的从凌乱的卸货场上晃过。
  几个衣衫褴褛的工人,叼着劣质的混合烟卷,和那几头凶狠的獒犬一样,懒散的靠在大门口,目光鬼祟的朝着唯一一条通往工场大门的砂石马路张望着。
  月光如水,照亮了马路。笔直的砂石马路上干干净净,不见人影,也不见车马。
  几个工人低声嬉笑着,讨论着亚南的夫人、两个情妇和那几个尚未成年的女儿究竟谁更漂亮一些。
  听到亚南的怒吼谩骂声,几个工人同时感慨了一声。
  “多水灵的姑娘,就这么浪费了。”一个工人低声的抱怨着:“要是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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