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章 掀翻掀翻
吴天想到了初来魔界的那一天。
那一天，遇到了小灰灰，被拉着来到这个村子，帮他奄奄一息的母亲救命。
后来，人是救活了，但却还是死了。没有死在冰天雪地的寒冷气候中，却死在了执剑人的屠刀之下。
现在吴天看到了师爷，才总算是突然明白了，原来无形之中，命运冥冥好似一只看不到的大手，拨弄着吴天的命盘，早在自己踏足魔界的那一瞬间，便已置身局中。
这或许就是吴天从真圣老祖的口中曾经听说过的所谓大道，大道无形，包罗万象。
现在看到师爷的悲伤，吴天才明白原来师爷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爱人，便是自己来到魔界第一天的时候救活的那位小灰灰的母亲；而小灰灰和师爷长的那么像，看来也不是巧合了，他很可能就是师爷的……儿子。
感慨之余，吴天仿佛突然能够以小灰灰母亲的视角看到许多许多的画面。
当初莫德凯撒与她相识相知，相恋相爱。后来莫德凯撒为了能够给她更好的生活，毅然诀别的回到中环去深造。想来曾经许诺与她……必将成为五十二环的管辖灵魔，再回来重逢。
她信了，她等了。每过一天便在墙上画一条横线道道，自顾自的把莫德凯撒的孩子抚养长大，取名小灰灰。
再后来，她病了，她虚弱的身子经受不住魔界寒冷气候的折磨，卧床不起。她放不下小灰灰，也放不下莫德凯撒给她留下来的承诺。
在重病之时，她有没有曾经撑着虚弱的身体勉强的在墙上划下又一天没等到的横线……在无数次鬼门关徘徊之时，她有没有念着莫德凯撒会突然回来与之重逢……
这些吴天不知道。
但吴天可以想象的是，她重病难捱，必定对莫德凯撒有所期待。小灰灰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期待，才会跑到野外去迎接那传说中一定会来的灵魔。
只是年幼的小灰灰并不知道莫德凯撒与其母亲的故事，所以当小灰灰拉着吴天这位‘灵魔大人’回到村子的时候，杂草之上重病的她，应该曾经无比期待的撑开眼皮看过一次吧……当她看到来的是吴天而不是莫德凯撒，只怕是深深的绝望。
但现在，她终于还是等到了莫德凯撒回来，只是……迟了。
不，也许并没有迟。如果真的存在阴魂，真的存在执念，或许小灰灰的母亲身死也从未离开，或许小灰灰的母亲终于看到了师爷回来……或许，她没等到；或许，她也等到了。
……
“师爷，我们回去，找小灰灰。”
吴天想明白一切，拉着心痛的师爷呼啸而起，很快便回到灵魔殿。
师爷在听明白吴天的讲述之后，痛失爱人的绝望又转变为柳暗花明的希望。她为师爷留下了一个儿子？恐怕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所谓不幸中的万幸了！
回到灵魔殿之后，师爷便像疯了一样的找人打听小灰灰，然后快步冲了过去。
吴天没有跟过去，因为知道自己看不得这个场面。无论小灰灰是不是师爷的孩子，那都是吴天不忍看的场景。
圣火灵原本还很奇怪，为什么吴天等人出去了没多久便又回来，见吴天凝重的一个字都不说，只得去追师爷，一起去找小灰灰。
吴天自己，则孤寂的独坐主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静静的品味心中的百般苦涩。
……
约莫小半天过去之后，吴天独坐的屋门轻轻被推开，圣火灵迈动大长腿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搞了半天，原来你躲到这里了。”圣火灵轻声道了一句，又长叹口气：“真是的，知道我眼窝子浅还搞千里认亲这一套……吴天你也是，好端端的，帮人找什么儿子，搞得我心情特伤感。”
吴天哑然一笑，轻声发问：“相认了？”
“恩，相认了。”
“师爷还好吗？”
“起初哭了好久，现在特别开心，正在和小灰灰玩呢。”
“那……小灰灰还好吗？”
“起初愣了好久，现在也特别开心，正在和师爷玩呢。”
“哦……真好。”
“是啊，真好。”
……
吴天和圣火灵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阴差阳错的从开始遇上小灰灰，再到后来拉拢师爷，真是无形之中做了好大一件事。或许这件事比起人类与魔族之中的生死决战差了很多，但能够帮助他们团圆，何尝不是无上功德啊。
“灵，我这个人啊……做过不少事。唯独这一件，特别好。”
吴天说着话，笑的像个孩子，却眼角止不住的滚滚泪流。
“搞什么……”圣火灵傲娇的瞥了一眼：“好端端的玩点热血、搞笑、战斗、成长的剧情不好嘛，非要煽情。装的很有意义似的……”
“哈哈，说的也是。”
吴天长舒一口气，打起了精神：“魔界比我想的有意思的多，这里有太多的不好，却始终无法堙灭人性的光辉。师爷也好，小灰灰也好，灵你也好，你们都是我在魔界遇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说什么呢？谁是东西？”
“……好吧，你不是东西。”吴天挠头一笑：“我只是突然感觉，所见过的、所经历过的，除了当时当刻的感受，似乎也有那么某个瞬间可以刺中心底的柔软。或许过去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来依然能够品味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顿了顿，吴天咧嘴一笑：“行了，装深沉的戏码到此结束咯……是时候打起精神来，回到主线剧情继续奋斗啦！”
圣火灵一直看着吴天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咂咂嘴巴犹豫开口：“话说吴天，我一直都很奇怪，虽然说早就在咱俩结盟的时候，你就说过不让我追问你的事情，但我实在忍不住。你到底是谁？你应该……不是魔界的人，对么？”
“……”
“哎呀你要是特别不想回答，不说也行。反正我就是那么一问，问出来了我就很爽，回不回答的吧，无所谓了。”圣火灵举重若轻的一抬手：“行啦，你接着感动吧，我可得继续帮你搞兵团了……”
语毕，圣火灵随意挥手便准备出门，却被吴天一抬手叫住了：“灵，等等。”
“恩？”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吴天在见证了师爷的故事之后，突然打定主意：“不知道我讲完之后你还会不会和我站在一边，但，我愿意去告诉你一切。”
说着，在圣火灵诧异的目光下，吴天便开始了自我剖析的讲述。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的吧？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有多远呢？比魔界六十四环之外的边境还要远的多。那里，是另一个世界。也就是你们魔界一直以来在谋划的所谓圣战行动要攻打的，无尽大陆。”
“无尽大陆和这里不同，那里没有魔界这么寒冷，那里满是鸟语花香、山水阳光，那里是我的家乡，有我的亲朋好友，镌刻着我的喜怒哀乐。”
“我本不该来到这里，但如果我不来……无尽大陆便会遭到魔族的强势侵略进攻。那或许在你们魔界看来叫做圣战，但在我们人类世界看来，这就是侵略。所以，我是带着调查敌人情报的任务来到魔界的，换句话说……我大概是整个魔界的仇人。”
吴天静静的说完这些，圣火灵早已经听的呆住了，难以置信的望着吴天。她之前曾经有过一些猜测，但却一直没敢猜到这种地步，吴天竟然是只身犯险来与整个魔界为敌的？这得是多大的胆量？！
吴天看着圣火灵的惊骇表情，苦笑一声：“我说完了，你的疑惑也得到解答了吧……那现在，你还愿意做我的盟友吗？还是说，你会站在更大的立场上，为你生长的魔界来与我生长的人间界，对立相向？”
“我……”
圣火灵随之一怔，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突然屋门被猛的推开，师爷莫德凯撒拉着小灰灰，这父子二人像是幼儿园放学的小伙伴，急匆匆的就冲了进来：
“老大你说啥呢？！我当然是站你这边了！”
师爷冲进来之后，语气凿凿：“哼！这个该死的魔界，我也看不下去了，老大你现在说这些正好，就让我陪你一起，把这操蛋的世界给掀翻吧！灵大姐，你怎么说？”
“我么……呵……”圣火灵轻笑一声看着吴天：“吴天啊，你也真是把我们想的太轻了。所谓的圣战根本不是整个魔界的希望，那只是中环高层的圣战，跟我们有毛线关系？你大可从一开始就跟我说明真相，或许还不至于憋得那么辛苦！”
说完，圣火灵向吴天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也站你这边！就像师爷说的那样，掀翻这个操蛋的魔界！”
“我、我也是！”
小灰灰奶声奶气的开了口：“虽然不知道你们都在说点啥，但我听爸爸、干爹和干妈的！掀翻、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