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原始积累
原始地带，双子峰。
距离贤者小队惨遭吸血黑蝇袭击，已经过去了三天。
当天夜里，危急关头，宇文承基的四个黑衣下人选择了自我牺牲，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引开虫堆。也正是因此，贤者小队才得以全身而退。
但是吴天却对宇文承基的做法意见很大，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这样冷血绝情的行为，让吴天对宇文承基产生了疏远情绪。
这三天以来，死里逃生的贤者小队又度过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危机，终于来到了双子峰脚下。
翻越双子峰，便是西天所在了。
但众人都没有一开始那种兴致勃勃的心情了，虽然新老贤者都平安的到达此地，但六个黑衣下人却全部牺牲……即便他们不是贤者，那也是六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吴天的情绪很低落，竟然是整整三天没有说过一个字，这对于生性嘴碎的吴天来说，相当反常。
老不死作为众人的精神领袖，依然是意志坚定的带领大家：“各位辛苦了，眼前这座双子峰，便是最后一个考验！马上我们就能重开仙路了！”
“……”
老不死这句话说完之后，众人竟然没有任何响应，一个个显得筋疲力尽，精神颓废。
宇文承基还算是比较正常，恭敬的对着老不死说道：“前辈，这双子峰极其陡峭，我建议大家原地休整，养足体力之后再行攀登吧！”
老不死点点头，看向程小敏：“小敏丫头，咱们的干粮还有多少？”
程小敏愣了愣，清点一番之后小声应答：“差不多……还够两天的口粮。”
“恩，不用节省，全部拿出来吧，让大家吃饱喝足养精蓄税，争取明天就能翻越此山！”老不死振臂高呼，却仍然难以调动众人情绪，大家只是默不作声的吃着干粮，一言不发。
沉闷的气氛让人感觉有点压抑，老不死当然知道如今马上就到最后时刻了，如果在此时众人没了心气，重开仙路是不可能成功的。
想来想去，老不死提溜着酒葫芦凑到了吴天身边：“咋了爷们，喝点儿？”
吴天幽幽的看了一眼老不死，缓缓摇头：“你喝吧，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你不是都有轩然丫头和小敏了吗？怎么还不满足？”老不死兴致勃勃的和吴天贫嘴。
若在以往，吴天肯定会立马与老不死对喷起来，不过今日的吴天……就像死了半截似的，一点都没有斗嘴的心情。
老不死能够理解吴天心中所想，明白现在的吴天需要长辈来进行一番心灵引导，于是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咋？怀疑人生了？”
“……”吴天咕哝了一下嘴巴，看向远处角落里一边吃干粮一边摆弄地图的宇文承基，轻声开口：“老不死啊，你说他怎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呢？”
“他？”老不死顺着吴天的眼光看过去，然后轻笑一声：“你说我大侄子啊，难道他要像你一样郁郁寡欢才算悲伤？”
“可是……死掉的是对他忠心耿耿的随从啊！连我这个外人都感到难过，他怎么就……”
“你错了小天。”
老不死忽然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说的很对，死掉的是宇文承基的随从。事实上……那些随从可能是宇文承基从小到大最亲近的家人，但当时那种情况，除了牺牲别人来保护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脱困吗？”
吴天一时语塞，回想起那四名下人被黑蝇围攻，仍然努力向远处引开危机的一幕，心中好似针扎一样难受：“难道，就因为我们是贤者，他们不是，他们就要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吗？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下人，就要为了保护宇文承基这个大少爷而牺牲吗？难道他们的命……就比我们要不值钱吗？！”
吴天这番话，可以说是这几日来心中压抑许久的症结所在，此时一连串的发问，声调越来越高，在场众人都是听在耳中。
包括……宇文承基。
老不死看着吴天这幅模样，心中感到不忍，伸手轻轻抚摸吴天的头发：“小天啊，你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原始积累吗？”
“什么？”吴天愣了一下。
老不死目光沧桑的望着远方：“任何事情的收获，都必然有其原始阶段的付出。比如轩然丫头家的大衍王朝建立之初，多少将士战死沙场？比如你爹享受天下第一战士的荣耀之时，多少亡灵做了刀下鬼？又比如宇文承基背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为了达到这一点，没有牺牲怎有收获？小天啊，你……”
“够了！”吴天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听到这些事情感觉心口都要憋的喘不过气，一双眼睛写满了悲凉：“难道这就是我们死掉了六个伙伴的理由吗？他们不是贤者，本来就不该来这里冒险的啊！”
老不死还想再说几句话，这时候，一直在角落里摆弄地图的宇文承基却是悄悄的站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轩然、程小敏和牛大壮也全都听到了老不死和吴天的对话，此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见到宇文承基忽然站起来，全部疑惑的望过去。
宇文承基仍然是那般温文儒雅的模样，洁白如雪的衣衫上沾了些泥污，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完美无瑕。
宇文承基轻叹口气，迈动步子走向远方，同时轻声开口：“吴天兄弟，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话，就跟我来吧。”
吴天愣了愣，身旁的老不死却是拍拍吴天的肩膀：“去吧，去听听这个你看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宇文承基，会怎么说。”
吴天深吸口气，直接动身去往宇文承基离开的方向。
老不死站在原地无可奈何的长叹口气：“小天啊……仙路漫漫，真正的考验尚未开始。你，万不可就此消沉下去啊！”
程小敏有些担忧的来到老不死面前，轻声发问：“大叔，小天哥哥……不会有事的吧？”
“安啦！”老不死微笑的看着程小敏：“这毕竟是一本欢乐向的修仙小说嘛！黑暗纠结的内容只是一个过度，是主角成长的必经阶段，让小天和宇文承基单独相处一会儿，没准很快他们就手拉手变成好基友了呢！”
“呃……”程小敏愣了一下：“你这样说完，我更不放心了……”
……
宇文承基漫步在双子峰的山峦之上，吴天很快就追了上来，此时距离老不死等人已经有一段距离，可以说是二人独处的场景。
“我说，你还要走到什么时候？想说什么就在这里吧！”吴天心里对宇文承基还是有些意见，气冲冲的开口。
宇文承基的脚步当场停止，抬起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远方，挥手感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片原始地带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两人现在站在双子峰的山腰上，举目四望，茂盛的原始密林尽收眼底，许多飞鸟在天空翱翔，虎狼在地上追逐。
吴天悻悻的咂咂嘴：“如果你是带我来看风景的话，那就算了！”
宇文承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吴天：“看看这个。”
吴天好奇的打开册子，只见上面是一个一个的人名，不过这些名字都很陌生，吴天并不认识：“这是什么？”
“为了我而牺牲的人名单。”宇文承基缓缓开口。
吴天的手掌猛的抖了一下，小册子上至少也有二十多个名字了，这么说……除了那天晚上死掉的六个黑衣下人，之前已经有许多人为了宇文承基而死？
宇文承基背对着吴天，仿佛是在欣赏眼前景色一般，语气平淡的讲述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长相，我都记得；他们为了我、为了宇文家族的复兴而做出的牺牲……我永不会忘。”
“你……”吴天忽然对表面镇静的宇文承基有了一丝心疼，究竟要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够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啊！
宇文承基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强迫任何一个人为了我而牺牲什么，我能做的，也只是把他们的家人视为自己的家人，悉心照料。除此之外，我还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
吴天当场语塞。
宇文承基继续说着话：“我要让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有意义，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回应。吴天兄弟，你以为我不难受吗？那些人……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啊。”
“他们有的教我读书识字，有的教我骑马射箭，有的教我舞枪弄棒，有的教我拳脚刀剑……下人？不，从来不是。他们对我来说，亦师亦友。”
“吴天兄弟，你有父母吗？”宇文承基的语气仍然平静，转过身来看着吴天，双眸如同光滑的湖面。
吴天愣了一下：“我有爹，应该也有娘吧，虽然从来没见过。”
宇文承基嘴角带着苦涩：“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啊？你这个高富帅还会羡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