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_238

  因为,即便是久经征战的四大堂主还存了一些理智,想要追问自己细节,想要让自己找世欢颜对峙,或者想要定下心来商量个对策,也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了。
  逝水眼底有微不可查的笑意。
  逝水再抬头时,大门口有衣着严整的世无颜了弟外鱼贯而入,拥堵了整个庭院,口中嚷嚷着‘谁要投降!’‘誓死不投降于狗朝廷!’‘把那个姓万的再抓回来!不要让他跑回京城’
  四大堂主惊而回首,茫然四顾。
  明晃晃的刀剑,已经逼亮了众人的眼。
  闹哄哄的怒斥,已经灼烧了众人的心。
  杀气滔天,理智早已不复存在。
  逝水提前让人将世无颜有意投降的消息放出,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因逝水本来已经有些威望,世无常与世有金又确实不见踪影,加上万年青遭劫却又毫发无损地回得郡守府,回来之后又没有带兵围剿世无颜的意思,所以逝水这个‘三当家意欲投降于朝廷’的消息传的真真切切,毋庸置疑。
  入世无颜的人,多是走投无路之人,与朝廷不共戴天者不在少数,而投降之后,私盐暴利便从此失去,于是剩下世无颜的人也急红了眼。
  四大堂主谨慎行事,但世无颜中低层的人终归是莽夫居多。
  四大堂主即便是还想冷静下来,也已经阻止不住手底下的人的暴动。
  “好!我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把那个姓万的去揪出来!”白兰年纪小,经不起周遭的杀气腾腾,又因杀伐之心甚重,早已动了心,所以首先高举起了手,大声呼喊出来。
  红梅与万菊面面相觑了片刻,动了动嘴唇,方才他们还是倾向于相信逝水的,但是现在看此情形,便知可能有些异数,却不敢肯定,也觉得逝水不应当做出对世无颜不利的事,只能不发一言,顺其自然而行。
  青竹扭头看着逝水,桀骜的眼里闪烁着疑惑,说道:“逝水,你为何要将这等事情放给底下的人知道?还嫌不够乱么?”
  逝水凝眸,确实,是嫌不够乱啊。
  “事不宜迟,若是万国师回京师向太后禀明,三当家的再过去谈和,那世无颜所有的人便会一一曝光,我们会吃大亏,不如现在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逝水振振有词,眉头一挑,瞬息便转了话题道:“竹堂主,如此推三阻四的,难道是要临阵脱逃么?”
  “你——”
  青竹皱了一下眉,正欲反驳逝水的挑衅,却被涌过来的人流围在中央,前后左右都是喧哗声,压抑不住的喧哗声,‘堂主,我们走!’‘堂主,这次要杀够本了!’
  青竹一人难平众怒,只能先行随着人流涌出。
  逝水看着在人群中勉力回眸,怒视自己的青竹,几个点地就追了上去,大声疾呼道:“世无颜之人,不欺,不降,不告饶,与朝廷势不两立!”
  应和声四起。
  第四十二章 (死结)不建议订阅
  【某包:不放心地再说一次,这章是两死之结,下章公众文才是正常包子想的结局,所以这一章包子不建议订阅,所以不小心点了全订,又不喜欢两个主角死掉的孩子,就不要往下手了……嘤嘤,不过包子没有办法把币币还出来】
  七月十五,民间传是鬼门大开,游魂纷纷出逃之日,昼夜交替的子时更是阴气森森,若非凛然正气或是法器护身之人,极易招惹厉鬼缠身,不宜出行更不宜远游。
  然每年的七月十五之夜,因着时节清朗,故而皆是月朗星稀惠风和畅的好天气,柴桑林野山谷众多,群山间幽深谷底更是空气清浅芳馥扑鼻,万籁俱寂中偶有流水潺潺之声,行走时穿过柔软的草地,衣角扫过淡淡的小花,连自己的心跳之声都触手可及。
  横山侧岭间,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在暗夜笼罩下的谷底不紧不慢地前行,孑然,清冷,目的明确。
  修长挺拔,发带翩跹,月光沐浴下是谪仙亲临的模样,似真似假,如梦似幻。
  是逝水。
  峡谷两边是悬崖高耸入云,有让人心惊的坡度,人在其上时不忍住下看,或而头晕目眩,而谷底狭长,恍若与外隔开了桃源,中央有窄窄的溪涧流淌,看似清澈,实则深不见底,看似柔和,实则幽寒逼人,常人根本无法入得溪涧之中。
  逝水眯起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头顶像是被割裂开来的墨色天空,而后慵懒地闭了一下眼,喃喃道,“爹爹,又是一年七月十五,逝水不要爹爹再错过一次生辰了。”
  朗月下,逝水微仰起脸,满头银发柔顺披在肩侧,粲然生辉,连末梢都是恍若波光粼粼的色泽,虽已没有青丝三千的清雅神俊,却多了淡然若水的沉凝。
  “这次,换逝水来找爹爹,可好?”
  话音刚落,逝水飞身而起,在溪流正上方攀着左侧悬崖的岩壁爬了数十丈,而后松开手倏然坠落,欲要借助下坠之力深深潜入溪涧之中。
  瞬时水花四溅,逝水猛力下落间只觉浑身冰水狠狠拍击着周身,刺痛与麻木并存,睁眼不可视物,恍若是离心或是与世隔绝的惊恐蔓延心海。
  片刻,逝水被地底的暗流冲刷,原本冰寒刺骨的水渐而温和,逝水这才振作了一下精神,踩着水往上浮起来。
  此刻已是别有洞天。
  逝水两手撑着水边的土层爬到岸上,面前虽然有些暗色,但勉强可辨正前方有条不知深浅的通道,逝水有些生疏地沿着通道慢慢往里走,浑身的冷水淋淋沥沥,衣物粘附在身上,逝水却根本无心用内力将其蒸干。
  “爹爹,逝水来了。”
  逝水双眼直视正前方,敛眉浅笑,一步便是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嘴唇已经被溪涧之水冻得青白,面色更是惨淡得吓人。
  愈走愈亮,半晌终于豁然开朗。
  一个块状毫无裂缝的石门挡住了去路,逝水单手细细抚着石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衬着有些幽深的瞳眸,恍若阴曹放出的久积深怨之鬼。
  逝水摸索着到了石门右侧,捉住一个旋钮轻轻一转,石门带着轰然之声往上开启,里面一片光亮。
  是一间明净的石室,无甚家具,更无书画摆设,虽然不见天日却仍然璀璨生辉,逝水刚踏足进去即刻关上了身后的石门,刚刚适应了浑身未干的冷水的身体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石室外沿有颗小儿头颅大的夜明珠,石室的内壁地砖皆是亘古不化的千年寒冰,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将石室遇照地亮如白昼。
  石室正中央是一张三丈长的硕大冰床,其上平平躺了一个人,仰卧,两手交叠在胸腹,很安稳妥帖的睡姿,浅色锦衣,身形修长,神态安详,面目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也只是‘如’‘生’。
  “爹爹,逝水来了。”
  寒冷中,逝水嘴唇已经转面青紫,俯身吻上床上之人惨白的额头,逝水脸侧有碎发垂落。
  床上之人正是无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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