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节

  阿白虽然跟夭夭不算熟悉,跟飞飞却是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突然自己跑出来,阿白只怕是发现了飞飞的气息了。
  两人跟在阿白身后在一条一条的地道里面转了一个多时辰,南宫墨几乎要以为阿白迷路了的时候,就看到阿白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沿着地道的墙壁往上爬,最后从上面的一个小洞转了进去。
  被抛下的两个人类对视一眼,有些无语。他们总不可能变成虫子也从那个小洞里钻进去吧?
  南宫墨取出地图低头看了一会儿,道:“看来夭夭确实是被藏在了地下密室。我们现在就在右侍郎府旁边的地下。现在怎么办?”
  卫君陌低头沉吟了片刻,沉声道:“找人来,继续开地道。”
  南宫墨蹙眉,挖地道的动静不小,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发现。
  卫君陌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低声道:“不用担心,不会被发现。”
  南宫墨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两人正打算要回去,阿白既然跑进去了他们也不可能找到。如果阿白找到夭夭最好,找不到它也会自己回去的倒是不用他们担心。还没转身,就见原本阿白进去的小洞口探出一个白白肉肉的小脑袋,然后吧唧一下阿白从洞口掉了下来,南宫墨连忙伸手接住。
  阿白原本肉呼呼的身上被人在背上绑了一段小小的粉红色的丝带。幸好阿白的体型不小,不然被绑着这么个丝带,能不能爬回来还未可知呢。
  “阿白?找到夭夭了?”南宫墨惊喜。
  阿白扭了扭被绑的不舒服的甚至,翻了个滚爬进去玉瓶里。阿白跟飞飞不一样,它含有剧毒平时自然不会将它放出来到处跑。它也更喜欢待在那个含有让它喜欢的药香冰冰凉凉的玉瓶之中。
  看着手中粉红色的丝带,南宫墨却忍不住红了眼睛。
  “君陌……”
  卫君陌眼神微动,搂着她轻声道:“相信我,很快,很快夭夭就会回来。”
  “嗯。”
  宫驭宸走进密室的时候夭夭正百无聊赖的趴在软榻上发呆。看到宫驭宸进来有些恹恹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了。宫驭宸挑眉,含笑将她拎起来抱在怀里,笑道:“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夭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宫驭宸也不生气,叹了口气道:“算算时间,你爹娘差不多也该来了吧?”
  夭夭立刻眼睛一亮,竖起耳朵听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我不理你的模样。宫驭宸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只能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道:“小丫头,你说…他们能找到你么?”虽然还没有收到卫君陌和南宫墨进城的消息,但是宫驭宸凭着多年和卫君陌作对的经验和直觉,这两个人不可能真的一直等着什么都不做。不过,想要从他手里抢人,只怕也不容易。
  “本座可舍不得你这小丫头被抢走了。”宫驭宸笑道,“你说是不是也舍不得我?”
  夭夭给了他一个鬼脸。她才不会舍不得大坏蛋,爹爹和娘亲会来救她哒。
  宫驭宸不由得乐了,伸手拉扯着她粉嫩的腮帮笑道:“真是个养不熟的小坏蛋,本座对你不好么?”
  夭夭呆了呆,亮晶晶的大眼睛有些犹豫起来。大坏蛋对她还挺好的,但是…大坏蛋关着她不然她出去呀,还把她抢走了,害她见不到爹爹娘亲和哥哥。大坏蛋还抓走了阿峤哥哥。想到商峤,夭夭立刻怒瞪着宫驭宸气鼓鼓的不说话。
  宫驭宸挑眉,“又在心里骂我?”
  哼!夭夭撇过小脸不理他。
  宫驭宸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叹了口气,“再过几天一切就该结束了。到时候…本座就带你一起走,不用每天都呆在这个密室里了。这几天你要乖乖的知道么?”至于小孩子想爹娘这种事,宫驭宸根本不作考虑。才三岁的孩子,再聪明又能记到哪里去?不用两三年时间,保管她记不得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再过两年,说不定能连她还有个爹娘都能忘记了。
  想到此处,宫驭宸就觉得心情格外的愉悦。就连这么多年的计划几乎付诸东流都没有那么烦闷了。当然,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还有补救的余地不是么?
  每天例行的陪夭夭说一会儿话,或者单方面的对夭夭吐槽完毕,宫阁主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果然,许多事情一个人闷在心里确实是不如说出来要舒服得多啊。所以,养个小娃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么。
  不过,连心里的烦闷都只能对一个根本听不懂的小娃娃诉说,不得不说宫阁主的人生也孤独寂寞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等到宫驭宸出去,夭夭才转身从被子底下抓出了卷成一团的飞飞捧在手心。对着飞飞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大坏蛋也不会那么讨厌,如果他放了阿峤哥哥和夭夭就好了。飞飞,你说是不是?”
  飞飞被她拨弄的不舒服,扭着身子往手腕上爬去。
  应天府衙后院,何文栎一脸疲惫的走进来,挥退了身后的人随手将手中的帽子扔到了一边坐在椅子里发呆。城门口的战事越发的激烈起来,很显然这金陵城是要守不住了。这几天城内同样也是人心惶惶。普通百姓还好说,无论谁当皇帝也都是那么回事。但是权贵之家却不一样,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别说是别人,就说何文栎自己,心中何尝又能够平静?想起还关在监狱里的那个女人,何文栎更加头疼。
  “何大人。”一个清越地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谁?!”何文栎一惊,飞快地抬头便看到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两个人来。
  “两位…卫公子?”看清楚来人,何文栎愣了愣方才认出那高个的男子身份,在去看那矮一些的少年,迟疑着道:“星城郡主?”
  南宫墨噗嗤一笑,点点头道:“何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何文栎苦笑,心中暗道,现在我宁愿不见到你们。
  只可惜,这两位都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只得叹气道:“多谢郡主,一切都好。两位请坐。”
  两人也不客气,走到何文栎对面坐了下来。
  来者不是客,何文栎也懒得叫人上茶了。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两位……”
  南宫墨含笑不语,侧首去看卫君陌。卫公子淡然地看着他,何文栎被他一双紫眸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得无奈地叹气道:“我知道两位是为何而来,不过…在下只是个小小的应天府尹,算不得什么台面上的人物。”
  南宫墨笑道:“正是因为何大人是应天府尹,所以我们才走这一趟啊。”
  应天府尹论品级绝对算不上是什么高官。但是却个顶个的必须是皇帝的心腹,哪怕不是心腹至少也该是皇帝信任的人。至于何文栎这个应天府尹,在换了个皇帝之后居然还能够坐得稳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当然萧千夜也不是没想过换一个,甚至这几年见金陵已经换过了两个应天府尹。可惜天子脚下的父母官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两个加起来还没撑过一年时间就阵亡了。最后只得重新启用何文栎,至少何文栎不结党,也不是哪一方势力的扶持的人也就够了。
  虽然何文栎曾经和蔺长风有些交情,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台面上的。跟卫君陌就更扯不上多少关系了,何文栎又是自己科举考上来的官员,在朝中清流之中也混得开,于是才让他一直给混到了现在。
  南宫墨都这么说了,何文栎也不能敷衍了事。只得直言道:“郡主,不是在下敷衍两位。在下虽然如今还任着应天府尹之子。但是说实话,如今除了府衙这几个衙役,在下调不动金陵任何人马。”
  原本应天府尹是有一小部分可以紧急调动金陵城中守卫的权利的。但是那是平时,如今这情况萧千夜更是看谁都像叛徒,哪儿还可能给他这样的权利。
  卫君陌淡然道:“不必。”
  “嗯?”何文栎有些惊讶地挑眉。
  卫公子道:“大军入城之后,你只要负责城中的秩序即可。”一旦大军入城,城中必定大乱。五城兵马司他们未必搞的定,而且必定是萧千夜的心腹。到时候,何文栎这个应天府尹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何文栎脸色有些发苦,无奈地道:“卫公子,这样一来,在下的名声……”背主投敌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就算做不到以身殉国,这主动和被动的差别来是有点大的。
  卫君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么说,何大人是打算殉国?”
  何大人无语凝噎,半晌才幽幽道:“不,在下没这个打算。”他确实是没这个打算,何文栎自问做官就算不是两袖清风,却也对得起君王百姓,至于别的…以身殉主什么的,他还没有伟大到那个份儿上。
  南宫墨笑吟吟地看着何文栎道:“这么说,何大人是答应了?”
  何文栎叹了口气道:“在下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南宫墨道:“自然是有的,何大人和长风是朋友,我们也不愿强人所难。”
  “……”这对夫妻,真是够了!
  何大人咬牙切齿却不可奈何。只得暗暗翻了个白眼,转变话题道:“前些日子有个姑娘拿着蔺长风的信物来找本官,应该是卫公子和郡主的人吧?”
  南宫墨笑道:“原来紫嫣在何大人这里?多谢何大人照顾了。不过还要劳烦和大人多照顾几日。”紫嫣不会武功,现在出来也不好在城中行走,倒不如待在这里安全些。
  “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大牢里。”
  “……”果然是个安全的地方。
  420、散尽家财
  金陵皇城外厮杀声不断,皇城内也是一片肃杀。
  皇宫里一处偏殿中,一群神色肃然的人或坐或立,但是眉宇间却都毫无意外的带着几分焦虑和忧愁。秦家家主独自一人坐在僻静的角落里不言不语。若是往常众人定然都会围着他商讨意见,不过这几年秦家着实是低调得很,极少参与这些世家的聚会,即便是参加也都很少会说什么。以至于众人都有些习惯了这样安安静静毫无存在感的秦家家主,却忘了他几年前依然还是几乎将谢家风头压下的金陵第二世家的掌舵者。
  谢侯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同样也没有参与这些人的讨论。众人倒也不意外,毕竟谢家从不参与朝中事务是众所周知的。就算燕王真的攻破了金陵改朝换代,只要谢家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有什么事。
  谢家几位公子都站在谢侯身边,神色肃穆恭敬,从容若定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秦家主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微微叹了口气。抬头对谢侯笑道:“谢兄,不如移驾手谈一局?”
  谢侯了然,含笑道:“秦家主请。”
  两人起身往旁边往大殿旁边的厢房走去。虽然说是被软禁在宫中,但是毕竟是各家的家主,萧千夜也不想太得罪他们。只要他们不离开这座大殿不随便乱走,在大殿中各处却是可以随意的。两人起身离开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有谢家的两位公子和秦家的一位公子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侧翼的一个幽静的厢房坐下,几位晚辈已经上前摆好了棋盘。双方落座,却并没有急着落子。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声,谢侯淡淡道:“听这声音,外城只怕是守不住了。”南门被破的消息传来已经有两天多了,外城的守军能够将幽州军堵在外面两三天已经不容易了。但是,既然城门已经破了,还想将人给挡回去就更不容易了。
  秦家主也叹了口气道:“谢侯说得是。”
  谢侯抬眼看了秦家主一眼,挑眉笑道:“旁人便罢了,秦家主何必如此忧虑?”
  别人怎么样先不说,秦家的大公子如今可是卫君陌麾下的得力之人,一旦燕王登基,秦家只有更上一层楼的份儿,哪里需要忧虑叹息?秦家主此时的叹息,若不是谢侯心胸宽大,旁人未免觉得他故作姿态。
  秦家主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良久方才落下了一子摇头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这…天子与天子也有不同。棋局重开,祸福谁知?”平心而论,比起燕王其实各大家族还是更喜欢萧千夜这个皇帝的。毕竟,对臣子来说压在头上的人自然是越好侍候越高兴的。萧千夜对自己的皇叔们够狠,但是对手下的臣子至少比起先帝来,算得上是心慈手软的了。而燕王,先帝众多皇子之中,最肖似先帝的便是燕王了。
  可惜,萧千夜实在不是燕王的对手。若是让各大世家拼尽了全力相助萧千夜,又没有人愿意。更何况,萧千夜领不领他们的情还要两说呢。
  谢侯点点头,“言之有理。”
  秦家主叹气道:“所以,在下才羡慕谢侯啊。”不入局,自然也就不用担心那些风云变幻的危险。以谢家的威望和名声,只要谢家不叛国不欺君往上,不出什么荒唐的纨绔后代,谢家就能够长长久久的安享太平。可惜,秦家不可能这样做,也没有这个条件。即便是秦家有一天风头真的完全压过了谢家,比起谢家的底蕴也是万万不及的。
  谢侯摇摇头,道:“秦家主想这些,不如想想你我是否还能走得出这皇宫吧。”
  秦家主神色微动,抬头看着谢侯,再看看站在谢侯身后的谢家大公子和谢七公子,有些无奈地摇头笑叹道:“若是命该如此,在下又能如何?”萧千夜招他们进宫的目的他们并非不知,只是强权之下便是知道也无可奈何。
  幸好…
  秦家主在心中暗暗庆幸,就算他出了什么意外,就算跟着他进宫来的几个子弟都出了什么意外,等到长子回京之后总还是可以稳住秦家的局势的。秦家也不至于因此就一败涂地。
  谢侯就更不着急了,谢家有谢老夫人坐镇就不会乱。不管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等到将来新皇登基都会安抚加恩谢家。过些念头,谢家总还是会慢慢恢复的,甚至还可避开新皇登基之后对世家的清洗。毕竟,燕王确实是一位相当强势的王者。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泰然和从容。同时,显然两人都不觉得萧千夜还能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这边的两个人淡定的对弈,另一边的偏殿里却已经吵成了一团。高义侯坐在一边同样脸色阴郁,没想到皇帝下手竟然这样快。他们确实是动了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皇帝全部给请进宫中了。如今却是什么都做不得了,燕王那边是别想了,现在能够安然脱身就算是运气了。
  “见过高义侯,贵妃娘娘有请。”门外,一个内侍走进来恭恭敬敬地道。
  闻言,原本还闹哄哄的大殿里顿时一片安静。众人的目光纷纷射向高义伯,隐隐带了些敌意。他们都被关在这里哪儿也去不得,高义伯却被女儿派人带走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对陛下说出什么不利于大家的事情。
  只是再是怎么敌意,在这个地方这些权势赫然的家主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高义伯被带走。
  高义侯随着内侍来到朱妃的宫殿,朱妃正跪在后殿的佛堂里诵经。听到内侍的禀告才起身走了出来,淡淡笑道:“父亲。”
  高义侯忧心忡忡,连忙问道:“找为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朱妃坐了下来,淡淡微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陛下所父亲在宫中,便让人请父亲来聚聚。这几日,父亲可还安好?”
  高义侯看着眼前神色温婉,却不失皇妃贵气的女儿,神色有些复杂。他们入宫已经有数日,朱妃自然不可能是今天才知道的。前两天不闻不问,如今却……朱妃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一边悠悠道:“听闻…这些日子父亲和长姐颇多书信往来?”
  高义侯闻言神色一变,有些讪讪道:“哪里…”朱妃身在宫中,这些消息自然不会是她自己打探出来的。
  朱妃幽幽道:“我知在父亲心中我是万万比不上长姐的。但是,我皇儿也唤父亲一声外祖父。父亲当真忍心让陛下失了江山,让我儿沦为阶下囚甚至是性命不保?”
  高义侯连忙道:“娘娘慎言。”
  朱妃美丽的容颜上勾起一抹冷笑,“慎言?父亲难道没有联络各大世家,想要投靠燕王么?父亲莫非忘了,就算是陛下如今…这皇城里还是陛下说了算的。”
  高义侯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女儿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她自己想要说得还是陛下的意思?但是眼前却绝不能承认,朱妃说得没错,就算是皇城已经危在旦夕,但是至少现在这皇城里还是萧千夜说了算的。
  “娘娘误会了,为父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高义侯心中,其实并没有绝对两个谁更重要一些。如果萧千夜一直屹立不倒,他放弃的自然就是朱初瑜。但是现在明显是萧千夜不行了,朱家自然要向着嫡长女。毕竟朱初瑜还是燕王二公子的嫡妻。当然,因为朱初瑜的聪慧能干,这些年里他确实是更疼爱看重这个嫡长女一些,却也没到为了她能放弃家族利益的地步。
  朱妃岂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只是笑道:“父亲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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