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萧纯干笑了两声,淡淡道:“长平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可没有逼着林贵妃去死。”
  萧千夜愤怒地瞪了萧纯一眼,萧纯这话的意思是说是他一个人逼着自己皇祖父的贵妃去死了?长平公主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只是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道:“摄政王和陛下想要做什么,也不是本宫能够管得了的。本宫只是想要知道,贵妃娘娘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要陛下如此不留情面?”
  萧千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然不能说林贵妃说他害死了自己的父王和皇祖父。只得干巴巴地道:“这些都是朝上的事情,姑母身为女眷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长平公主定定地望着他许久,方才点了点头道:“好,陛下教训的是,本宫受教了。那么…如今灵州瘟疫四起,请问陛下,本宫的君儿什么时候能够回来?陛下不会想要说这也是朝中的事情吧?瘟疫确实是朝中之事没错,但是君儿却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以大长公主的身份,请陛下开恩让他早些回来,免得本宫担心。还请陛下恩准。”
  萧千夜当然不想要卫君陌回来,他恨不得卫君陌直接死在灵州。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至少灵州的事情可以绊住卫君陌一些时候。很快各地藩王的世子就要到金陵了。萧千夜可不希望卫君陌这个时候再回来给他添乱。笑了笑,萧千夜温声道:“姑母,表弟去灵州的事情是皇祖父亲自吩咐的。自是因为对表弟的信任,如今皇祖父不在了,但是他吩咐的事情想必表弟还是不会推辞的。这也算是对皇祖父的一片孝心,你说是不是?”
  长平公主望着萧千夜半晌,方才淡淡道:“陛下还知道孝心二字便好。”萧千夜眼神一缩,笑容有些僵硬地道:“这是自然。”
  长平公主后退了一步,望着地上的林贵妃问道:“贵妃娘娘的后事,不知道陛下和摄政王打算怎么处置?”
  萧千夜跟林贵妃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现在人已经死了别的事情自然好说了。听到长平公主的问话,连忙道:“林贵妃对皇祖父情深意重,自愿为皇祖父殉葬,追封为皇贵妃。”
  “就这样吧。”长平公主有些厌烦地道,她也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可争执的了。再怎么争执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何况如今这宫中这金陵皇城里到底还是萧千夜和萧纯的地盘。
  很快便有人前来将林贵妃抬下去收殓了,一个宫中还算受宠的一品贵妃,如果是在先皇还在的时候薨逝了,自然免不了要大半丧事,但是如今,却也只是被人抬下去收殓,最后得了一个追封的贵妃名位罢了。更多的,如果林贵妃不是死在这个时候,在后宫中多年之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死的外人也不知道了。
  萧纯依然坐在主位上,丝毫没有皇帝当前谦逊一些的意思。而萧千夜似乎也完全没有自己的身份地位收到了挑战的愤怒和不悦,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萧纯的逾越一般。看得底下的南宫墨心中暗暗摇头,萧千夜这番作态,要么是真的太会掩饰自己了,百忍成钢,要么就是本性太过懦弱了,在如今只是比对方稍弱的情况下连这种理所应当的事情也不敢反驳。
  太过的忍耐,本身就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郡主,突然进宫所为何事?总不会真的是碰巧来看林贵妃的吧?”萧纯看着南宫墨笑问道。
  南宫墨抬眼看了看萧纯,浅笑道:“摄政王多虑了,南宫墨只是陪着母亲进宫来祭奠先帝,并没有什么事。”萧纯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南宫墨,显然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听说昨天郡主回楚国公府了?”萧纯问道。
  提起这个,南宫墨的心情也好了几分,浅笑嫣然,“正是呢,父亲还教导我说要效忠新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萧纯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许多,显然在拉拢南宫怀的事情他也是碰壁了的。到底南宫怀有个女儿是新皇的庶妃,效忠新皇又占着大义的名分,南宫怀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去选择年纪已经不小,但是膝下却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子嗣的萧纯。
  对此,萧千夜自然是得意非凡的。当初有些后悔跟南宫姝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如今看来虽然南宫姝像是被南宫怀放弃了,但是到底比起跟南宫怀毫无关系的萧纯来说,他跟南宫怀的关系还是要近的多。虽然朝中不少大臣甚至是宫中的禁卫都在萧纯手中,但是军中他有鄂国公府和楚国公府支持,萧纯想要完全控制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萧纯脸色沉了沉,看着南宫墨笑吟吟的容颜道:“星城郡主不仅聪慧过人,就连嘴皮子也比别人利索许多。”
  “不敢,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摄政王。”南宫墨淡定地道。
  长平公主如今对萧千夜和萧纯可说是丝毫好感也没有了,自然不能看着萧纯这么挤兑自己的儿媳妇。也顾不得萧纯是长辈了,轻哼一声淡淡道:“既然这里没有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萧千夜心中有事,也没有功夫跟两人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两人退下了。萧纯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能太不给萧千夜面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了。
  等到长平公主和南宫墨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萧千夜突然朝着萧纯的方向扑了过去。虽然被萧纯身边的侍卫挡了下来,却也还是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你发什么疯!”
  萧千夜眼眸通红地瞪着萧纯,厉声道:“你做得那些事南宫墨怎么会知道的?你不是你厉害么?怎么连一个女子都瞒不住?!”萧纯也觉得有些下不了台,轻哼一声道:“事情总有意外,我怎么会知道当时南宫墨会在宫中?”
  “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杀了她?”萧千夜怒道。
  萧纯仿佛看白痴一般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能杀难道他还会特意留下南宫墨这个活口在外面招摇么?那天晚上的情形,如果把南宫墨逼急了指不定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他可没有兴趣拿自己的命跟南宫墨的命赌谁的命大。更何况,他现在手中有着南宫墨不得不顾忌的把柄,他犯不着跟小女子拼命。
  萧千夜显然是对萧纯的想法并不满意,但是却也不可奈何。萧纯现在不是他能够掌控得了的人,但是…南宫墨却绝对不能再留了!
  “没想到…林贵妃竟然就这么…”马车上,长平公主有些感慨地叹道。
  南宫墨微微点头,林贵妃的死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接触的不多,但是南宫墨能感觉到那是一个有些骄傲的女子,她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下半生就在冷宫之中一天天的虚度?能够让皇帝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她手中,林贵妃自然不会是寻常的后宫嫔妃,必然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想起那天晚上皇帝让她照看林贵妃的话,南宫墨暗暗叹了口气。其实身在宫外不过是个郡主的她又怎么可能照看得到宫中的太妃呢?皇帝的话,是指引她去找林贵妃,但是同时却也是绝了林贵妃的生路。林贵妃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虽然她不知道皇帝放在她那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却明白,真正想要保守这个秘密就只有死了。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
  “公主,世子妃,到了。”马车在燕王府外面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恭敬地禀告。
  长平公主轻叹了口气道:“过两天千钰他们也该到了金陵了。这两天还要让人将燕王府收拾一下,咱们…也择个日子搬去公主府吧。”先皇赐下来的公主府早就修整好了,只是前些日子南宫墨和卫君陌都不在,长平公主也就懒得搬家了。但是现在燕王府世子肯定是要回来奔丧的,再不搬就不合适了。
  南宫墨点点头道:“都听母亲的安排。”
  扶着长平公主下了车,却见门口不远处站着几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南宫墨秀眉微挑,示意长平公主看过去。长平公主抬头一看,却见靖江郡王带着人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长平公主秀眉微蹙,“他们怎么来了?”
  南宫墨低眉一笑道:“或许是为了接母亲回去吧?”
  长平公主侧首看她,问道:“你想要回去么?”
  南宫墨拍拍长平公主的手背,低声道:“母亲,我跟君陌是一个想法,什么靖江郡王之位君陌并不稀罕。母亲想要什么,我们都会为母亲找来的,君陌会好好孝顺母亲的。”
  长平公主眼神微闪,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君儿有他的骄傲,也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不甘心而已啊。原本以为…就算不要靖江郡王之位,将来也能在皇兄那里为君儿要来一个郡王之位,断不会让他在金陵皇城里受委屈的,可惜现在……”
  长平公主虽然不爱出门应酬,但是跟太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太子生性温和宽厚,年轻时候对她们这些妹妹也多有照拂。只是如今萧千夜上位…这父女,兄妹跟姑侄到底是不一样的。
  南宫墨浅笑道:“母亲,君陌不会要母亲为他求来的爵位的。”
  长平公主莞尔一笑,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罢了,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益。”
  两人说话间,卫鸿飞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公主。”
  卫鸿飞身后跟着的是卫君博和卫君奕,至于卫君泽当初自从断了腿之后就很少在金陵城中听到他的消息了,只怕如今还在家中养伤呢。
  “孩儿见过母亲。”卫君博和卫君奕齐声道。虽然公主已经带着儿子媳妇出府别居,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跟卫鸿飞和离,名义上也依然还是靖江郡王妃,是靖江郡王所有子嗣的嫡母。
  长平公主挑眉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卫君奕往旁边缩了缩没有说话,在靖江郡王府他一向就是最不起眼的,倒是也没有人在意。卫君博上前一步,带着恭敬地笑容道:“母亲,父王特地来接母亲回府的。”
  长平公主一怔,很快又冷笑起来,看着卫鸿飞道:“卫鸿飞,你到底再搞什么鬼?”之前卫鸿飞也不是没有来过,只是有燕王府的侍卫拦着,他根本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更别说见长平公主了。长平公主又很少出门,来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之后也就渐渐地不来了。
  卫鸿飞道:“公主,这么久你的气也该消了吧?我来接你回府。”
  长平公主冷然一笑,淡淡道:“本宫不想给你没脸,你也别自己自讨没趣。你以为…离开靖江郡王府,本宫还会带着君儿和无瑕再回去么?至于你那世子之位,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防着君儿也是辛苦你了,你自己收回去吧。我的君儿用不着。”说着,长平公主淡淡地扫了卫君博一眼,卫君博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脸上也有些发红。
  长平公主的意思很明白,卫君陌从来不靠着靖江郡王府丝毫的关系,如今也已经是二品重臣了。反倒是他这个从小被卫鸿飞精心培养的儿子,如今依然还在朝中混日子。
  “无瑕,咱们回去。”也不再理会站在旁边的靖江郡王府众人,长平公主拉起南宫墨朝府中走去。
  176、刺杀
  “长平!”看到长平公主如此毫不留恋的离去,卫鸿飞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
  长平公主回身,神色淡然地望着他。卫鸿飞叹了口气道:“长平,跟我回去吧。”
  长平公主笑容清冷,“回去?为什么要回去?”进过了这些日子这么多的事情以及南宫墨的开导,在看到卫鸿飞的时候长平公主也觉得豁然开朗了。区区一个靖江郡王府,在普通百姓眼里或许是了不得的高门显贵,但是在皇家眼里还不值一提。就算跟新皇关系再不好,她也是堂堂的大长公主,她还有两个手握重兵的兄长撑腰,她的儿子媳妇都是聪明厉害完全不需要她这个做母亲的担心,她何必非要守着一个靖江郡王的爵位?即使是从前,更多的其实也是不甘心罢了,而不是这的觉得靖江郡王这个爵位有多么的贵重。别的不说,卫鸿飞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就算把爵位传给君儿也不知道是哪年的事情了。靖江郡王世子和大长公主之子哪个身份更贵重不言而喻。
  看着长平公主脸上有些凉薄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卫鸿飞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他对长平公主并非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曾经他们也是感情极好的青梅竹马,只是卫君陌的出身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身为一个男子,总是被人说是依靠妻子的身份才有了今天的爵位已经让他心中很是不舒服了,卫君陌的身份更是让他们夫妻的关系雪上加霜。曾经他甚至跟长平公主提议过,只要舍弃卫君陌,他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却被长平公主痛骂了一顿赶了出去,从此卫君陌的纯在就成了梗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根刺。
  看着卫鸿飞脸上变幻不定地神色,长平公主心中冷笑。不用猜她都能够想到卫鸿飞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卫鸿飞就是这样,从来都只会觉得别人对不起他,当年那些事情哪怕他仔细想了想甚至是事情发生的时候细心的向她求证一番,她可能都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但是…长平公主此时却在心中庆幸当初没有机会跟卫鸿飞说出实情,否则,君儿的小命还保得住么?
  再想起靖江郡王府那个老虔婆,想起自己当初刚进门的时候明里暗里受过的刁难。再看看卫鸿飞一脸深情的模样长平公主心中也只剩下淡然和无谓了。
  “长平,上次的事情是泽儿他们不懂规矩,你都搬出来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消气?如今金陵城中乱得很,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我担心。”卫鸿飞温声道,只是看着站在长平公主身后的南宫墨的眼神依然是冷漠而嫌恶的。当然他并不是嫌恶南宫墨本人,而是卫君陌的妻子这个身份。南宫墨耸耸肩没有说话。这个便宜公公连哄个人都不带半点诚意,他以为长平公主是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么?
  果然,长平公主对卫鸿飞的闻言细语半点也不领情。冷笑一声道:“卫鸿飞,当初本宫没有提和离是为了顾全皇家的面子,若是你觉得迫不及待想要纳继妃了,等父皇的丧期过了就把和离书签了吧。”
  卫鸿飞一愣,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何曾想过要纳继妃?长平,别闹了,母亲也经常提起你呢,跟我回去。”
  “提起我?”长平公主一脸被膈应了的表情,“你母亲提起我只会骂我吧?”
  显然长平公主对靖江郡王太妃知之甚详,那个老虔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从还年轻时候开始说话就尖酸刻薄。做了郡王太妃之后就更是变本加厉了。原本对长平公主还算客气,但是等到长平公主过门没多久就露出了真面目。不是在长平公主面前唠叨自己的丈夫是为陛下而死的,就是整天忙着往卫鸿飞房里送人。然后三不五时就一副长辈的模样教导她做人妻子要大度贤惠,说得好像年轻时候连丈夫看别的女人一眼都要撒泼的女人不是她一样。更让人厌烦的是,这个老太婆总是喜欢在卫鸿飞面前说长平公主的坏话。说一次两次或许卫鸿飞还不相信,但是说上十次八次,身为一个孝顺儿子卫鸿飞也难免对妻子有几分怨言了。
  听长平公主这么说,卫鸿飞脸上也浮现了几分尴尬之色。
  站在卫鸿飞身后的卫君博上前一步,陪笑道:“母亲过虑了,祖母是真的十分挂念母亲。”
  长平公主也不动怒,似笑非笑地看着卫君博问道:“你姨娘如今跟你祖母相处的不错罢?她们当初可是好的如亲母女一般,如今能名正言顺的做婆媳自然是更好,你不劝着你父亲早些为你姨娘正名,却来劝我回去?”
  卫君博脸上的笑容顿时也僵硬了几分,他母亲跟老太妃的关系…还真是不怎么好。
  长平公主轻哼了一声,并不意外。她早就看明白,那个老太婆并不是单独对她有意见,无论谁做了她的儿媳妇都免不了一犯磋磨。从前一直有她挡在前面,冯氏跟老太妃又是表亲关系自然是不错。一旦她走了,冯氏虽然没有王妃之名,却又王妃之实,矛盾自然就多了。
  卫君博还算机变,神情片刻间就回复了自然,恭敬地道:“母亲是君博的嫡母,君博不敢无礼。”虽然他也希望自己的母亲成为正妃,他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但是无奈他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父王是不会跟公主和离的。而且,庶子的身份虽然难听,但是有了长平公主这个嫡母,多少也能跟燕王和齐王拉近一些关系。前提是…他们能够将长平公主请回府去。如今新皇即将登基,看上去似乎一切平稳,但是到底最后大夏皇朝的实权会落在谁的手里还未克制。他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无论谁掌握了实权,面对拥兵自重的藩王都得客客气气的。
  长平公主打量着卫君博一会儿,才回头对南宫墨笑道:“这孩子倒是比君儿会说话。”
  南宫墨浅笑道:“卫公子能屈能伸,自不是君陌能比得上的。”
  长平公主拉着南宫墨的手,淡淡笑道:“我倒是不指望他能屈能伸,他若总是跟人伏低做小,我看着也不高兴。”
  卫君博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了。他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来长平公主和南宫墨是在嘲讽他。南宫墨浅笑道:“母亲也辛苦了,明早还要进宫先回去歇息吧。咱们还要搬家呢。”
  闻言,卫鸿飞父子皆是一喜。卫鸿飞笑道:“太好了,府里已经将你的院子收拾好了,就等着你搬回去呢。”
  南宫墨心中冷笑,只当没听见卫鸿飞那个“你”字,这种时候还想要将她和卫君陌排除在外,虽然他们也不稀罕再进靖江郡王府,但是卫鸿飞这种态度真的是想要接长平公主回府么?
  “王爷误会了,燕王舅舅的世子和公子即将到京城。我和母亲正打算搬去隔壁的公主府住了。先皇御赐的公主府早就准备妥当了,只是母亲这些日子一个人在家没有兴致搬家,如今我回来了自然会陪着母亲一起将公主府打理好。至于靖江郡王府,谁稀罕王爷就留给谁吧。”
  南宫墨的话音未落,卫鸿飞的脸就已经绿了,怒瞪着南宫墨道:“长辈说话,你一个小辈差什么嘴?真是毫无教养!”南宫墨抿唇淡淡道:“我的教养问题,王爷可以去问问楚国公。母亲,咱们进去吧。在门口耽搁这么久也不像样子。”
  长平公主慈爱地点点头,不悦地扫了卫鸿飞一眼道:“卫鸿飞,本宫的儿媳妇如何不需要你来多言,带着你的儿子回去吧。”
  说完,不再理会卫氏父子,长平公主扶着丫头的手往燕王府里面走去。
  “长平!”卫鸿飞心中一急,连忙就要伸手去拉长平公主。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让长平公主就这么走了,或许就再也回不去了。南宫墨怎么会如了他的意?手指轻弹,一根银色的丝带从袖底划落,缠上了卫鸿飞的手腕。只是不到一指宽轻飘飘的一条丝带,却让卫鸿飞的手再也不能上前分毫,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长平公主往大门口走去。
  “让开!”卫鸿飞怒瞪着南宫墨厉声道。南宫墨秀眉微扬,笑容可掬地道:“王爷,惊扰大长公主的罪名,你吃罪不起,我是为你好。”
  “本王是她的丈夫!”卫鸿飞咬牙道。
  南宫墨不以为意,“王爷要不要去问问,当初五姨母的驸马是怎么过日子的?”卫鸿飞会这么嚣张,纯粹就是被长平公主的忍让给惯坏了。那个驸马敢向卫鸿飞这么嚣张,小妾就差没趴到公主头上去了。别的驸马,就算是公主不能生,最多也只是纳个通房丫头,生了孩子还是得养在公主身边。平时没有公主宣召,驸马更是别想踏入公主院里一步,卫家人这么嚣张是真的以为皇家不敢动他们么?
  卫鸿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总不能挡着一个晚辈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长平公主对不起他,他还要脸。
  南宫墨淡淡道:“母亲对王爷已经足够宽容,还请王爷自重。”
  南宫墨手中轻轻一抖,丝带从卫鸿飞的手腕上脱落,同时长平公主也已经踏入了燕王府内,转眼间不见了身影。南宫墨挥挥手示意门口的侍卫关门,燕王府的大门在众人跟前沉重的合了起来。
  卫鸿飞冷恨一声,抬脚就想要往里面走。南宫墨身形一闪已经站到了台阶上,沉声道:“胆敢擅闯王府者,格杀勿论!”
  “是!郡主!”门口的侍卫齐声道。
  “南宫墨,你放肆!”
  南宫墨扬眉笑道:“我放肆?王爷是不是忘了,擅闯亲王府,本就是死罪。另外,你是郡王不假,本郡主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卫鸿飞气得嘴唇直发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句“你还是我儿媳妇”的话来。
  南宫墨脸上的笑容一敛,淡淡道:“王爷此时来接母亲回府,真的只是为了母亲么?”
  卫鸿飞微微撇开了眼,道:“与你无关。”
  南宫墨似笑非笑地道:“这次燕王殿下不会回来,所以王爷不用害怕。王爷总不至于连几个小辈都害怕所以才这么巴巴地来接母亲吧?或者说…王爷是想要攀上燕王府和齐王府的权势?王爷…你这种有用的时候先殷勤,没用的时候就踢到一边不闻不问的态度,哪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敢让你攀啊。见风使舵方向也不要太快了。何况…如今这金陵城中风向还没定呢,万一你挑错了,将来还能再把母亲送出来不成?”
  “你…你…”卫鸿飞指着南宫墨半晌说不出话来。南宫墨低眉浅笑道,“王爷印堂发红,双眼充血,气息不稳,身体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大嫂。”卫君博皱眉,沉声道:“大嫂这么跟长辈说话,未免太过刻薄了些。父亲到底是……”
  “是什么?”南宫墨笑吟吟地问道,眼神淡漠地盯着卫君博道:“卫公子倒是惯会做好人,只是…若是眼底不是那么多的算计野心,本郡主还能勉强相信你是个谦谦君子。做戏都做不到底,就别在本郡主面前献丑了。本郡主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说完,南宫墨转身朝侍卫吩咐道:“靖江郡王府的人靠近,不必通报,直接放狗就是了!”
  “…是,郡主。”燕王府太久没有主人,哪儿有狗啊郡主?
  回到府里,长平公主真坐在房间里做女红。听到南宫墨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来淡笑道:“打发他们走了?”南宫墨点点头在长平公主身边坐下,有些好奇地翻看着长平公主手中的东西,“母亲这是再做什么?”长平公主浅笑道:“天气冷起来了,给你和君儿做件冬衣。你这丫头穿的也太单薄了一些,君儿也是……”
  南宫墨一时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自古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别的人家做媳妇的只求能跟婆婆和平共处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哪里像长平公主堂堂公主之尊还亲自给她做衣服。反倒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除了平时陪公主说说话,倒是什么都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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