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

  而天山派的人瞧见,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得,原来咱天山派遭受这无妄之灾,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根本就是咱们自己的掌教真人起了贪心,方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实在是太可恶了。
  本来都准备撸袖子上前来干的天山派众人都停住了脚步,而更多的人,则朝着蒋千里的身后移动了过去,想要将他给拦住。
  老鬼本来就是蓄势待发,那扇子一跌落,人便就地一滚,将那扇子拿在手里,准备撤离,却不料那蒋千里对此扇的执念甚深,大声吼道:“还我仙骨!”
  这一声喊,却道尽了心头所想。
  他为了这扇子甘愿自己儿子忍受恶名,还让自己变得众叛亲离,天山受损,现如今谁想把扇子拿开,那便都是他的敌人。
  然而老鬼身上传承着卡帕多西亚的血脉,不但力大,而且矫捷,身子一扭,就避开了对方的追击,一个翻身,直接跳上了那倒塌了一半的殿宇屋顶上来,将桃花扇扔到了我的手上来。
  啪!
  我接过来,将扇子猛然一开,那扇子上面浮现出了朵朵桃花,虽然是黑白之色,却能给人予春光灿烂的感知来。
  打开了桃花扇,我感觉到一股暖流从那扇面之中流淌而出,将我身子给定住。
  扇子上面传递而来的暖流让我身上的疼痛消减大半,而我则朝着那气急败坏的蒋千里开口说道:“怎样?我说过,这把扇子,这世间只有我一人能够打开,你拿去了,一点用都没有,又何必这般执着呢?”
  蒋千里此刻也是豁出了去,紧紧抓着那把长剑,朝着我遥遥指来,开口说道:“为什么?”
  我说没有为什么,因为它认可我,却不认可你。
  啊……
  蒋千里受了气,再一次扑将上来,疯道人上前,与他缠斗,而这时那华莹真人则高声喊道:“蒋千里,你因为一己私利,抢夺南海一脉的法器,最终连累我天山派受得如此下场,现如今我长老会合议,决定将你的掌门职位剥夺了去,请你束手就擒,接受长老会的审查……”
  这话儿一说出,蒋千里身子猛然一抖,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叛徒,你们这些别有居心的狗贼,我不认可!”
  他情绪宣泄着,而华莹真人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带着大批长老人物朝着他涌去。
  蒋千里被疯道人牢牢挡住,不得寸进,而身周的天山派众人又围了上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身子一扭,人如雄鹰一般腾空而起,然后朝着那山下落去。
  夜幕漆黑,而他的身子在那山间几个起落,人便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中。
  这堂堂天山派的掌教真人,最终居然落得了一个落荒而逃的下场,一时间众人都为之唏嘘,竟然忘了如何追逐。
  蒋千里的落荒而逃,代表着这一场恶战的落幕,那华莹真人临时执掌了天山派的权柄,朝着前来参加寿宴的众人拱手道歉,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开始逐客了。
  今天这一遭,对于天山派来说,简直就是头上的一块疥癞,触目惊心。
  这一战之后,天山派有许多内务要处理,关系好一些的,自然可以留在这儿暂歇一夜,而关系不好的,根本就不想给人看戏的功夫。
  而我们这一行人,则属于关系不好的一伙人。
  毕竟此事虽然是因为蒋千里昧下了我的桃花扇而引起的,他算是罪魁祸首,但我们刚才一战,也弄死弄伤了许多天山派的弟子,虽说从道理上来说我们也算是受害者,怪不得我们,但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天山派很难接受我们这些人留在此处。
  他们能够忍住心中仇恨,没有再过来与我们火拼,就已经算是十分克制了。
  我们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刺激对方。
  毕竟我这一招实在是太为歹毒了,居然引发了龙脉之气的爆发,使得天山派那千年基业都毁于一旦了去。
  要想重建天山派的这些殿宇楼阁,不知道得花多少钱财和精力。
  至于黄河大师,在今晚之前,他或许还算是天山派的亲密朋友,但今日之后,却也不太受天山派的众人欢迎。
  不管在哪里,大声疾呼、揭露伤疤的人,都会被一部分人恨。
  黄河大师也要被赶走,不过有一件事情双方却起了争执。
  那就是关于蒋涛的处理。
  天山派的意见,是此人生是天山派的人,死是天山派的鬼,即便是犯了错误,也得天山派的人进行处理,不能由别人来插手。
  但黄河大师得了我们的暗示,却说此人犯下诸多恶事,而且协同西北局内部人员偷盗财物,已经触犯了国法和纪律,所以这事儿得交给宗教局的人来管。
  天山派想要动私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于蒋涛的争执,一时间差点儿又掀起了一场风波来,黄河大师想着反正都已经翻了脸,此刻也不管太多,就是揪着不放,弄得天山派众人头疼不已。
  毕竟人现在还在他的手上呢。
  这只是第一点,另外还有一事儿,那就是蒋千里对蒋涛的喜爱是天山派众人都知道的,本来他都已经在给蒋涛铺路,让他以后能够接任天山派的道统,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件事儿来。
  所以只要拿住蒋涛,说不定就能够拿捏住蒋千里的七寸。
  争执差不多持续了一刻多钟,这时一个消失许久的人物站了出来,那就是先前一直站在了蒋千里身边的杜政委。
  这家伙趋利避害的手段那是一流的,但凡损及自己的时候,消失无踪,而尘埃落定了,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出现之后,说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我吧。
  杜政委是天山派出来的领导干部,在西北局里面,他是除了局长之外的二把手,位高权重,他这般说,天山派的众人便都认可了。
  毕竟自己人。
  然而我们这一方却表示了担忧,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蒋涛内部偷盗案的那同伙,不是别人,正是这一位的公子。
  杜老七。
  这将惹事的虎崽子交给山大王,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然而天山派退让到这个地步了,却不肯再退。
  而黄河大师也不想跟天山派彻底翻脸,所以最终提出由我们一起,将蒋涛护送到西北局里面去,接受处罚。
  这事儿得到了众人的同意,随后杜政委和他的两个随员、萧副局长派来的莫梓濠和侯正乔、以及我们这一行人便押着蒋涛离开了去。
  押送的任务,因为不放心那杜政委,所以一直有黄河大师亲手拿捏。
  而我则因为一身伤势,所以由云陌阡把我给背着。
  至于逸仙刀和火焰狻猊,早在事态稳定的时候,被我悄不作声地收了起来。
  毕竟维持它们的存在,需要耗损大量的精力。
  天山派因为法阵的关系,温度比外面的雪林温暖许多,然而被龙脉之气一冲撞,大阵崩溃,与外界倒也一般模样,所以这后面收拾的事儿也挺繁复的,由不得人家生气,我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一直待在云陌阡的背上回气。
  我虽然可以通过种种办法,让自己稍微变得有精神一些,然而骨头的断裂却并没有能够完好如初。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作为修行者,身体虽然远比常人强悍,但是却也逃脱不了这样的规律,或许时间上面可能会短上一点儿。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更是郁闷。
  桃花扇虽然找回来了,但是受了这一身伤,想要找寻黄养鬼的计划却是又落了空。
  我该怎么办?
  而我烦忧的并不是这一方面,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关于此刻的囚犯蒋涛。
  荒野大镖客曾经告诉过我,说蒋涛手中,有一本从墓穴之中盗出来的古书,却是与逸仙刀配套使用的斩魔诀。
  那本书他不可能随身携带,那么被他搁在哪儿了呢?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如果能够得到失传已久的斩魔决,那么我的战斗力就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逸仙刀,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想法,老鬼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上了前方去,与黄河大师并行,然后开始与蒋涛小声交流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那杜政委还挺防备我们的,不过这下山的道路十分艰难,处处都是积雪,饥寒交迫,发现老鬼并没有意图伤害蒋涛,便也没有再理会。
  我瞧见老鬼跟蒋涛交流,心中顿时间就生出了几许希望来。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离开了天山派,往着回路赶去,而这个时候,天空之上的乌云散尽,不知不觉间,头顶上挂出了一轮圆月来。
  我一开始还没有怎么介意,后来方才发现如水的月光洒落在了肩头。
  我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间心中一动。
  不好,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
  啊!
  一阵撕裂的痛楚在瞬间,就充斥了我全部的脑海里来……
  第065章 西北之行,基本落幕
  在月光的照耀下,我脸上的皮肤开始迅速溃烂,就好像初中化学实验课里面金属钠丢进了水里面,发生那迅速的反应。
  大量的腐蚀之气从我的身体里冒出,紧接着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麻痒。
  大量的毛发从毛囊深处茁壮冒出,并且迅速膨胀,紧接着我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啪啪作响,不断扭曲,就连脸上的颧骨都在变形,就好像是面团或者橡皮泥一样,被人随意揉捏,嘴巴往前突,眼睛往两侧移动开去……
  狗头出现。
  而这所有的一切,所带来的副作用是强烈的痛感朝着我的神经末梢处迅速袭来,就好像在我的脑海深处迅速引爆了一般。
  痛、痛、痛……
  第一次月圆之夜的变异,我并没有能够坚持多久,就被疼痛给迅速征服,大脑神经迅速自保,切断了我的意识,让身体处于了一种昏迷的状态。
  而此刻经过一个月的磨砺,南海降魔录不断运转,使得我勉强能够认真地感受着这种诅咒的力量。
  然而在几秒钟之后,我脑海里唯一的意识,就只剩下了一个字。
  痛。
  痛、痛、痛,太特么的痛了。
  我眼泪鼻涕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而云陌阡也感受到了这诅咒力量的翻涌,没有办法将我再背起,而是将我放倒在了雪地之中,这时老鬼摸出了一袍子来,想要将那月光给阻挡住。
  月光是诅咒力量的源泉,如果能够遮掩,我或许会好受一些。
  然而在这个时候,疯道人却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来。
  他疯疯癫癫的眼神之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清明来。
  他盯着我,然后一掌拍在了我的胸口处。
  我之前被那蒋千里一通暴打,全身骨骼多处碎裂,本来就像个瓷娃娃一般,此刻又逢大难,按理说让我好好躺着便是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来这么一下,弄得我更是痛苦。
  那种疼痛是内外兼备,让我在那一刻,恨不得死去了、一了百了方才是最好的结果。
  老鬼瞧见了,以为疯道人此刻是发了癔症,想要拉扯他,结果疯道人一把将其推开了去,对我猛然喝道:“南海降魔录,快,别犹豫——且随我一起,念曰‘道法本无多,南辰贯北河,说来三七字,降尽世间魔……’”
  我浑身一震,感觉到迷茫的世间突然一下子就多出了几分希望来,就好像是浓雾之间,多出了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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