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随后几天,田恬也一直没看到高原,她想大概是这时候的人脸皮薄,稍稍暗示下就知难而退了。这样正好,只是刚交了一个不在意她身份的朋友就这样掰了,也是挺遗憾的。
  到了最炎热的夏季,灾害情况达到了一个顶峰,连续一个月都没下雨,每日还艳阳高照。就算分成两组轮班不停的浇水灌溉,秧苗依旧干旱死去,在东北这嘎达还好些,山多水丰物产富饶,就算受灾,山产野物也够当地的人坚持一阵子。听前阵子回家探亲的一个下乡青年说,他们家在西北,本来地就荒,现在更是达到寸草不生的地步了,已经陆续有人饿死了。而且城市里现在也供应紧张,三根肠子能闲下来两根半,那半根还就是水饱。
  田恬不禁有些担心家人,她走那一阵,家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在这种非常时期,如果要限粮,首先受控制的就得是他们这种被打成□□的人。
  下乡青年中好多家里遭灾的,大家都省下供应粮准备寄回家里,自己则到山里摘些野菜松果充饥。现在山林基本都是未开发的状态,独自进入的话会很危险,这些下乡青年就结伴同行。但是也有不说出口的默契,就是谁找到的东西就算谁的,不平均分配。
  田恬就是那种老话说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吃shi都赶不上热乎气儿的那种人。人家进一次山不能说满载而归,但是也够自己嚼用,她就是拣点剩落儿,勉强饿不死,就靠中午那顿大食堂来填肚子。
  刚到大食堂那会儿,她还抱着混日子的态度,现在她却无比庆幸能在这工作了。虽然不像大师傅那样能落儿点干货,可是师傅们也会关照她,做几个大的干粮给她。
  田恬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一句词,叫不是嗟来之食。哪怕是刚到兵团那种情况,她都不稀得贪这种小便宜,可现在却为了多吃两口干粮,跟大师傅鞍前马后的溜须奉迎。。。好像来了这个年代后,她已经习惯性的妥协了。。
  田恬这阵子一直处在这种自我厌恶的情绪中,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就好像恶性循环一样,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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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这阵子没搭理田恬,不是说歇了心思,也不是因为忙,而是怕看见她忍不住这股火儿。当时收拾她一顿心里肯定痛快,可他也明镜儿似的,事后准后悔。况且她一个小丫头独自在外,警惕些是应该的,他就这么自我安慰着,一晃过了两个来月才算渐渐消气儿。
  这中间他也没闲着,暗地搞了点六六六,没经过稀释就都倒进一小队的责任田里了。
  这种药稀释后对稻田除虫效果特别好,可如果掌握不好量,秧苗就会慢慢枯黄烧死,就跟干旱死的植物状态是一样的。
  第25章
  现在干什么都抓典型,先进典型、生产典型,劳动典型。有正面积极的模范,就有反面教材。一大队一共12个小队,就数一小队的地败的厉害,严重拖后了第一生产大队的后腿。领导决定先给予他通报批评,队长的职位先不撸,等抗灾结束后再处分他。
  其实这也是领导激励下属的一种手段,你犯错了但我不罚你,如果再不拿出一百分的努力去干好这件事,能对得起对你的这份信任么。
  胡军还是特别实在的人,为了不成为一大队拖后腿的那个,他这阵子两班不歇的跟着照顾这些秧苗。水浇的多了,六六六的成份就慢慢被稀释了,逐渐也抢救回来一些秧苗。
  高原本来也没打算药死这些粮食,就是想给胡军找些不自在罢了,看他天天累的跟孙子似的,那他就放心了。
  等他调整好心情再去见田恬的时候,被她现在的状态着实给吓到了,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身材现在基本就是皮包骨了。两腮也塌了,下巴颏儿尖的能扎死人,眼睛也大的吓人,还没有一点神采,肥肥大大的衣服罩着她,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一样。
  “嫂子!怎么一阵子没见,小田儿就瘦这样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刘巧凤也是一肚子的气。当初想着让下乡青年住到家来,他们有供应粮,多少可以补贴一下自家。哪知道供应粮没吃两天,田恬就开始把所有粮食都往家里邮,现在一点她的光借不上不说,家里的活儿还一点不伸手,跟尊大佛一样。
  她承认是和田恬挺投脾气,但现在啥能有填饱肚子重要啊!要是不愁吃喝,她也愿意有这么个小娇娇陪着耍嘴逗宝,可现在吃喝都跟不上溜,哪还有闲心去哄别人啊!
  “她把口粮都整回家去了,自己又没本事在大山里找吃的,不饿她饿谁啊。”
  刘巧凤本来还想加一句,我们家也不能白养她吃闲饭!可也知道这话不好听,高原又不是能让她抱怨的人,以后能求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且别看农村妇女泼,但是特别怵官威,所以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下去了。
  “下乡青年是主席派到我们农民阶级身边接受再教育的,主席将他的同志交给我们,是对人民的信任,为了响应主席号召,我们也要尽可能的帮助这些同志。特别是小田儿这样新来的同志,对咱们这的情况都不了解,领导将她安排到这儿,你们也不能辜负组织对你们的托付是不是!
  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理解,实际的帮不上什么,像是一些生活技能,嫂子得教教,你可是咱们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能干媳妇儿。”
  道理和刘巧凤摆一摆,她要是能容得下田恬,以后的好处也少不了她。就田恬哪娇气样,也就刘巧凤这样干净能干的媳妇收拾出来的家,她待得能舒心一点了。
  “我也得有时间啊!天天在地里从早忙到晚,回来这个家又指我一人儿,以前是两张嘴直脖儿等着我。好容易盼来个人本以为能搭把手,没想到更是个活祖宗,我家爱国出去玩儿还知道给我拽捆柴回来呢。她可倒好,回来就往屋一钻,不到吃饭不见人!”
  这也不怪人抱怨,又不是亲爹亲妈,这么没眼力劲儿,谁能喜欢。
  也就高原吧,偏喜欢她这种尕气劲儿,他总觉自己这辈子光看别人脸色装孙子了,田恬只要按自己的心思活的舒服就行,其余有他呢。
  “家里有困难,我都知道,群众的难处组织上都记着呢!我看勇哥这阵子也见好了,上回嫂子跟我提的喂牲口的工,回头我想想办法帮忙落实下。
  至于小田儿同志这块儿,还得麻烦嫂子多费心,领导现在把下乡青年生产生活这块儿都交给我管,哪个出问题我都有连带责任。”
  郭勇这种身体,在农村那就属于一个废人,听说能给他安排一份工,刘巧凤对着高原是千恩万谢。
  “高兄弟!你可真是我们我们老郭家的大贵人啊!当初看病,要不是遇见你的朋友,我们得多花多少冤枉钱。这回还帮你哥安排了份工,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嫂子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早晚请菩萨保佑你长命百岁。”
  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到脑袋上,刘巧凤都高兴蒙了,又倒水又翻箱倒柜的掏吃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好了嫂子,快别折腾了,我这就有事要走了。你也不用烧香拜佛,免得人把你当牛鬼蛇神给斗了!只要支持我工作,照顾好在你家的下乡青年,减轻我工作负担就算是对我的感谢了。”
  高原笑的一派亲切随和,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让人打心眼里就能信任他、服气他。
  刘巧凤嬉皮笑脸的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说:“看我这嘴,也没个把门儿的,一高兴什么都敢往出吐露,高兄弟你多担待,别怪罪我!至于小田儿妹纸,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从今往后她就是嫂子的亲妹子了。以后她的生产生活,嫂子都包了,指定不让领导费心,请组织放心吧。“
  ”嫂子办事我放心!那行,不多说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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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郭家出来,高原又赶紧去大食堂,也是话里话敲打一下大家,要对新同志多加爱护。
  大师傅人老成精比较有眼力劲儿,他私下对高原反映说:“小田儿那孩子饭量小的跟猫儿似的,我们哪省一把都够她吃的了,小高你就放心吧!”
  用公家的东西卖人情,这样的人啥时代都有。
  “你是老同志了,办事我放心!之前你申请的评级转正的事情,我会帮你催一下的。”
  跟聪明人办事就是好,不用多费唇舌,老师傅也投桃报李,多说了两句:“小田儿这孩子懂事,人还长的好看,我都当她是亲孙女看,她在我手下干活,领导只管放心。只不过我感觉那孩子这阵子情绪有点不对,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可像老刘婆子姑娘跳河之前那个没根样。小高同志你是领导肚子里还有货,不像我一个大老粗,除了关心吃喝也不会别的,同志们有思想问题,还得麻烦你多关心。”
  这姑娘本来就是背着成份下放的,人生地不熟的大家伙儿还排斥她,赶上灾年心里还惦记家里。又没个人能说说心里话,才十多岁的孩子,一时想不开也可能。
  这阵子高原可是发狠了,一点都没打听田恬的事,大师傅的话说的他心一惊,不敢去想如果这期间田恬真想不开的话,他会怎样的后悔。
  知道她和别人搭伴进山了,高原再也待不住了,也赶紧撵过去了。
  他走后,大师傅嘿嘿一笑,嘴里哼着戏文‘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干了半辈子工作,没想到临老遇见贵人了。
  像他们这样进山经验少的,只敢在山边和外围转悠,现在人闹饥荒,动物也好不到哪去,最近已经发生好几回狼进村子咬畜生扑人的事了。
  高原进山就看到田恬了,和她一起来的人估计都散开了,就她坐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挖着脚边刚冒头儿的野菜苗。高原刚想叫她,田恬却先动了,她靠着石头坐在地上,手搭在眼睛上望着天空,轻声的哼着歌。
  虽然田恬现在已经瘦的有点脱像,但她这样悠然的样子真的很美好,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神秘高洁。却也有凡人触碰不到的距离,让高原感到害怕,她现在真的跟大师傅说的那样,就像老刘婆子家自杀那个闺女一样一样的!凡事都不入眼,一切都看淡了不在乎了,只差随风而去。
  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老刘婆子的姑娘是被外村的流氓给强了,受不了流言蜚语。她呢?难道只因为成份问题?又不像,刚来的时候她就带着帽子的,那会儿有人揪她辫子,也不见她有多在意。
  惦记家里?更不能了,为了家人只会更努力的。
  “一一。”高原轻声召唤她,真有一种大声都会震飞她的错觉。
  “高大哥?!”田恬真没想到会是他!
  两个人同在一个村子,这么久却没打过一个照面,明显是在躲着她。
  高原怕田恬排斥她,她现在状态虚弱,肯定是心里负担特别大。自己之前的示好,再见面可能会引起她的抗拒,所以他假装憨厚却又尴尬的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我是想进山采点草药。。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
  他想传达的善意,田恬也成功收到了,原来之前躲着她,是怕她尴尬难做啊。
  “说什么打扰,能看到高大哥,和高大哥你说说话,我觉得很高兴。以后。。。也许也没什么机会,在一起说说话了呢。”田恬对他甜甜一笑,又抬头望着天空,似轻喃似自语的说。
  “说什么傻话呢,高大哥听不懂,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有人欺负你?排挤你?跟高大哥说说,高大哥帮你出头。”
  田恬摇头,说:“不关别人的事,她们有带着我,是我想一个人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作者突然想笑场肿么破。。)。大家每天都积极努力向上的生活,只有我,越来越找不到目标,变得根本就不像我自己了。如果说不合群,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吧。“
  听了她的回答,高原感觉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是这姑娘想不开矫情了。想当初为了口吃的管人叫爹,为了把粮食耍宝逗哏,他也有过这阶段。只是他那会儿忙着生存,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但这种心情他理解。
  第26章
  但是这姑娘不像他活的那么糙,忍的住想的开,想劝她也得注意下说话方式。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可是人活着,也不全都是活自己,为了在乎的人做些改变,也是值得的!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高原纯属昧着良心在这瞎胡扯,他要是有这种奉献精神,早不是现在这样的成就了。解放初期的时候,当兵的来这周围剿匪,认识路的就那么几个人,其中就有高原一个,第二天他愣是装病没跟着进山。当初领路的一共去了四个,死了两个残了一个,还有一个立了功,现在在兵团里工作了。
  高原是孤家寡人,但他却从不干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危险事,谁知道丧门星哪天照到自己的头上。再好再多的利益,没命享又有什么用,他一路磕磕绊绊长这么大不容易,啥都没平平安安来的重要。他只想为自己活着,不为谁如何看他的眼光和名利,谁想凭两句话就让他去卖命,休想。
  当然,想法是好的,可人活着就是要不断的妥协。
  他早早就明白了些,现在,田恬也要想清楚这一点,不然在这鬼神横行是非颠倒的年代,她最终面对的还只能是死亡。
  很多事,田恬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想而已,她又何尝真的想用生命去完结这种生活呢。初来乍到便逢乱世,初享亲情又遇分离,这些种种打击种种变故,都是她以前闻所未闻不曾经历过的。和家人在一起时,心灵还有依靠,现在就剩她自己了,再无可寄托,情绪就爆发出来了。她明白,她都明白,但是一句实话不敢说的她,感觉心里太压抑太寂寞了。
  田恬依旧是靠着石头,望着天空片片白云,看似与之前无异,却在垂眼时,掩去了深深的怀念。
  “高大哥!谢谢你肯对我说这些,我之前,总是扭不过这个弯儿。。。我有在乎的家人,为了他们,我愿意不去在乎、试着改变。”
  混了一辈子的日子,现在,她是该学着成长起来了,这个年代虽然畸形,却也最锻炼人。往好处想一想就是,经历了别人只能在书本上了解到的时代,她荣幸之至。
  这么快就缓过劲来了,他之前一点也没看错,这丫头果真心大,乍一看她跟游魂一样的样子,还以为她钻牛角尖出不来了呢。
  “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在咱们一大队这一左一右,我还是能护得住你的,你踏实工作生活就行。”
  高原这么说,让田恬很暖心,但也觉得压力很大。如果他对自己没那种心思,就算她受之有愧,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也会厚着脸皮接受他的帮助。可他存了别样的心思,如果她还心安理得的,那以后她要用什么来偿还人家的这份情。又不是烂狗血剧情,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么?!
  很多下乡青年,在多年返城无望后,考虑到年龄的问题,都陆续在乡下安家。可田恬是知道的,如果历史的轨迹没有出错,这场混乱早晚有一天会被拨正的。也许会比记忆里晚些年,也许还会早,总之,现在的日子再苦,她都是心存希望的。
  田恬突然冷了下来,高原哪能不明白她是啥意思,一时怒火中烧,这死丫头还真是油盐不进。他又没想挟恩求报,她倒推的干净,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还当没解放前的旧社会呢,堂堂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看不起这帮跑腿子。看来她还是没得到实质性的教训,欠教育,天天带高帽子斗她批她,就没心情搞这些花花肠子了。
  虽然有些恼,但高原不是那种会把情绪放到脸上的人,不过原本打算进山带她找点吃的的打算就此打消了,这丫头还是再饿几天清醒清醒头脑吧。
  “行了,话说开了你都懂,那我就放心了。用心工作好好生活,让家里人放心,也不辜负组织上对你的培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现在咱们的大队下乡青年的生活问题都有我来负责,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就来找我。”
  听高原说完,田恬感到非常惭愧,原来只是公事公办,竟然被她曲解成别有意图了。也不知道人家看没看出来,不然得有多尴尬。
  田恬也想解释一下,刚要说话,又有来人打断了她。
  “小田儿同志,你快来!我们发现了一大片的老桑芹(类似野生芹菜),你也过来一起摘。”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忙的脚不沾地的胡军,高原看到他,眼神儿就冷下来了,在胡军和田恬之间来回打量了几回。
  “高同志也在!”胡军打了声招呼。
  “是的,进山找两颗苦果败败火,正要走了!一小队最近不忙了么?胡小队怎么也跟着进山来挖野菜了?”
  胡军人比较实在,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同志问他,还是领导,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哦,我看她们女同志天天上山挺累不说,还没有太多的收获。今天就组织了点男同志,护着她们往山里走走,这样她们一次多收集点东西,也不用每天往山上跑了。”
  “胡小队想的挺周到,不过一队的同志也需要休息,以后几个队组织下,轮番的来吧。但要注意安全第一,不能仗着人多太往深山里去,内山有烂泥坑,陷里眨眼功夫就没脖儿,救都来不及。”
  高原说这个不是危言耸听,兵团所在的驻地四面环山,在风水上来讲是龙抬头的福地。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将相王侯都埋在这里,盗墓的也是一批接一批,要说山被挖成筛子有点夸张,但这种暗洞也不少,几百年的盗洞积满了雨水和烂泥,人一脚踩下去瞬间就没影儿。
  但是危险多,去的人就少,这种墓地选中的位置,又都是风水宝地,特别适宜植物生长。这附近很多采到野山参的人,多数都是在墓穴旁边挖到的,不过跟风淘宝的,十去九不回。这山上的传闻也很多,仙剑精怪,鬼兽妖精,加上确实出了很多的意外,当地人都对它敬而远之。
  但是现在这些小青年,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若是听说内山里有王候陵墓,都得喊着要去打到封建残余,斗垮牛鬼蛇神,哪里会管什么危险不危险。
  他们做领导的,要对下面同志负责,既然撞见了,肯定要好好嘱咐一番的。
  胡军也是坐地户,知道其中的厉害,说:“放心吧,走到乱石堆那就不让他们再往里走了!摘完那片老桑芹,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嗯,还得嘱咐城里下放来的那些同志,老桑芹可不能顿顿吃,会中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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