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二小姐!”满喜这颗心哪,忽上忽下,一会儿落回肚子里,一会儿提到嗓子眼儿,“二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求二小姐救命,求二小姐救命啊!”
  第17章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啊
  凤羽珩摇头,“你是母亲身边的一等丫鬟,就是要救命也得求母亲救你,我只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如何救你?”
  满喜也是个聪明的,凤羽珩的话她听明白了,想要保住身份地位和性命,那必须得认清眼前形势。大夫人固然是主子,但却并不是个稳妥的主子,她纵是一等丫鬟,也时不时就受到责罚。轻则克扣月例,重则杖打,如果可以有选择,谁也不想跟着那样的主子。更何况她如今有这种把柄抓在凤羽珩手里,若不赶紧的表个态,只怕今晚就要被赶出凤府了。
  想到这一层,满喜再不犹豫,往后退了两步重新跪好,冲着凤羽珩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奴婢认主,其一原因是府里分派的,别无选择。其二原因便是对自己有恩,这便是做奴婢的自己的选择。只要二小姐能治好奴婢的甲癣,奴婢愿对二小姐唯命是从。”
  很好。凤羽珩点点头,“你把头抬起来。”她迎上满喜的双眼,四目相对。
  满喜只觉这二小姐的眼神里写满了探究,像是要把人看穿,哪怕她一点点微妙的心思都无法逃过对方的眼睛。
  半晌,凤羽珩将探究的目光收回,却是问满喜:“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
  是的,满喜心里还有事,她看出来了。人在说谎及思虑时,瞳孔的收缩会呈现一种特殊的频率,陆战部队里跟着军官们学习的本事不是白给的。
  满喜也是个痛快人,听她问了,便开口道:“求二小姐也救救我娘。”
  “你娘?”凤羽珩明白了,“你娘也生了甲癣。”
  “是。”满喜哭着道:“我娘的病比我来得还重,已经有三年多了,不但手上有,脚上也有。她原本也是在府里做事的,后来得了这怪病被管家发现,就被赶了出去。求二小姐也救救我娘吧。”
  原来是这样。
  “我可以帮你们治这甲癣,但这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成效的。”
  “奴婢明白。”满喜抹了把眼泪,“以后二小姐只管吩咐,奴婢在人前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大夫人那边的消息也会及时传递过来。
  笑话,就算二小姐不给治,人家也发现了她这毛病,不听话能行么?
  “好。”她示意满喜起身,又看了看她的指甲,伸手入袖,从药房的抽屉里摸了一小瓶指甲油出来。“过来坐,我先帮你把这两天糊弄过去,等我在凤府稳住脚就琢磨着给你们治病。”
  治不治病的那是后话,满喜就觉着单是二小姐给自己涂的这个东西,就比她的蔻丹要好上许多啊!二小姐还说这东西不怕水,涂一次最少能保持七天,而且颜色比蔻丹还好看,有了这个,她就不用每天半夜偷偷爬起来了。
  所以说,人心不一定非要用钱去收买,想要收服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得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甲油涂完,凤羽珩唤了孙嬷嬷进来将浴桶里的水重新换过。满喜想起之前曾用手试过水温,眼下二小姐如此谨慎,想来这病是会过人的。满喜越想越后怕,只盼自己的怪病能早日康复。
  没让满喜侍候,凤羽珩自己洗澡,只留满喜在旁边给她说了沈氏派她们三人过来的目地,以及她所知道的凤府的一些秘闻。
  不出她所料,凤家果然是想将她半路除去,把九皇子妃的位置换给凤沉鱼。今早凤瑾元突然改了主意,这就让沈氏开始心慌。可凤瑾元那里根本就没有突破口,沈氏只能把柳园这边监管起来,以确保自己女儿的利益。
  沐浴过后,满喜捧了套新衣裳过来。
  “这是府里下人送来的,三位主子每人都有一套。还有里衣,天晚了,小姐直接换上里衣就好。”满喜一边说一边把里衣打开准备给凤羽珩穿。
  凤羽珩穿好里衣又去看另一件纱裙,水红色的纱料看着不错,可手一摸上去,硬得像刀片,料子也粗糙得像砂纸。这样的裙子穿在身上,皮肤不磨破了才怪。
  “衣裳是谁拿来的?”她问。
  满喜答:“是李嬷嬷,奴婢跟宝堂只被要求负责贴身侍候二小姐,这些跟公中打交道的事都是由李嬷嬷去做的。”说着也摸上了那纱裙,随即皱了眉,“怎么这样硬?”
  “一个老奴才,纵是沈氏的奶娘她也没有私自做主的权利,显然是沈氏在给我下拌子。”
  满喜发愁:“这可怎么办?如果我再去公中另行支出,一定会被大夫人发现的。”
  她摆摆手,“没事,你先不要跟旁人说,这件事情我自有主意。”
  满喜点点头,提了空盆一趟一趟地把用过的浴水倒了出去。
  直到这丫头折腾完,凤羽珩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纵是她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生存经验,也不得不承认回到凤府的这一天,接收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这府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形形色色的所谓亲人都让她大开眼界,虽然收了满喜一个丫头,可安全二字依然距她甚远。这种地方没有所谓明争,除了没脑子的凤粉黛之外,个个都是阴人的高手。
  她自认从来不怕明刀,但暗箭却多年没练过了。
  看来是得磨拳擦掌好好历练一番,只是她心里有件事情始终放不下,凤瑾元突然改变主意到底是因为什么?
  目光探向窗外,看来,待夜深人静时,势必要在这凤府里头逛上一逛了。
  第18章 夜探松园
  夜逛凤府这件事,之所以能成行,还真得感谢凤粉黛送来的那包旧衣裳。
  虽说几年前的衣物多半都短小了,但好在这几年在山村里吃得不好,营养跟不上,这副小身板也没长得太明显,凑合一下还是能穿的,总比那砂纸一样的裙子强,她也更不愿意刚洗过澡就又把白日里穿的脏衣服套上。
  凤羽珩决定明日就穿着从前的旧衣裳在府里头溜溜,不能总是让别人找上门来给她添堵,她也得主动些,给那些闲着没事儿干的人找点儿不痛快。
  子时三刻,一个瘦小的身影三晃两晃地从柳园飘了出去。
  凭着白天的记忆,顺原路先摸回设在牡丹院的正堂。
  深夜的凤府没了白日里的喧嚣,除了夏末的凉风吹过枝叶带起的沙沙响声,四处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的目标是凤瑾元的书房,只是她对凤府不熟,再加上人小腿短,好不容易摸到书房所在时,已经累得呼呼作喘,凤羽珩当下就决定要把锻炼体魄这件事情提到日程上来。
  凤瑾元的书房设在松园,这园子到是名副其实,四处都散着淡淡的松香。只是了解凤瑾元的为人后,便怎么都觉得他这人是配不起松的。栽了满园子松树,没见有多提升他的格调,到是让松香沾染了利欲。
  凤羽珩进院儿时,隐隐见得松柏环绕的建筑里烛灯依然燃着,不时有人影晃动,她便知自己这是赌对了。
  早料定凤瑾元今夜定不会早睡,白天发生的事极为突然,那耳语之事的真实性需要进一步去打探,这一来一回的,得到消息必定也不会太早。
  没敢轻易再往院儿里走,大户人家的书房不可能没有丝毫防守,贸然而入绝非明智之举。
  夏末天气多变,忽地乌云遮月,凤羽珩借着夜色隐在一处假山后面。
  纵观四周,除去矮松,还有不少高柏。
  她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体条件,想要像前世那样借外力攀爬穿梭显然不现实,更何况警惕如凤羽珩,怎可能漏算那些高柏之间隐约可见的片片衣角。
  果然是有部署的,她想起回京路上孙嬷嬷曾提过,这些年凤瑾元养了不少暗卫,这些暗卫全部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他们只服从凤瑾元一人的安排,也就是说,暗卫服务的只是凤瑾元一人,而不是整个凤府。
  她无法确定这院子里究竟有多少暗卫,可也不能一直僵持在这里一动不动。书房内一直有人影走来走去,这就说明涉及到的事情扰乱了凤瑾元原本的计划,也乱了他的心神,让他坐立难安。
  凤羽珩也有些难安,手下意识地就抚上那凤凰胎记,意识瞬间探入药房。
  休息室的柜子里有一架军用的高倍望远镜,半只手臂长,是她当年从部队里顺出来的好东西,眼下刚好派上用场。
  将那望远镜调取出来,凤羽珩将自己的身体嵌在假山缝隙间隐藏好,这才将望远镜举至眼前。
  八点方向一个,十点方向一个,十二点,两点,四点……
  松园的暗卫部署很有秩序,呈半包围状将这园子护得严严实实。但门口没有!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在意的地方真正滴水不漏,总是会留下一个突破口,以待有心之人不请自来。
  可惜,凤羽珩这个有心人有的不只是心计,还有本事,以及一个可以作弊的随身空间。
  她将望远镜扔回药房,算好距离,脚步轻移,绕着最外围的一圈高柏往书房后面包抄。每当进入一个暗卫的视线范围内,立即隐去身形进入空间。
  这空间的作用在逃往京城的路已经被她摸得通透,不只用意念可以随心取调出东西来,她的人也可以直接进入。只要用手抚上那凤凰胎记,心念一动,整个人眨眼间便进入其内。
  而进去之后那也并非只是一个静止的空间,她试过,每次进入都是药房一层正中间大门的位置,而不管她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空间里面的距离跟外界的实际距离竟是等量的。
  也就是说,在空间里走到左边尽头,再现身到现实环境,竟然也会向左移动相应的步数。
  若她上了二层,就必须得下了楼才能出来,否则很有可能出现在半空中,摔个屁股开花。
  凤羽珩算准了进入一个暗卫的监视范围,然后躲到空间里,走到左边最尽头,再出来,刚好就又是一个监视的茫点。
  如此交替,整整五个来回,终于摸到书房的后窗。
  第19章 双腿全废,面貌尽毁
  她无意干那捅破窗纸的事,也从来都不信窗纸明显被人手指头捅破,房间的主人在发现之后还不怀疑。
  重新进入空间,直接上了二楼。再出来时,人已在书房的屋顶。
  她俯于瓦砾之上,借着这具身体还算出色的柔韧性将身子潜至最低,再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书房的屋顶被掀开了拳头大小的一个天窗。
  凤瑾元于房内踱步,来来回回就没停过。旁边垂首站立着一名男子,一身藏蓝短袍,腰间佩剑,清瘦利落,应该是名暗卫。
  凤羽珩屏住呼吸,将耳朵尽量贴近天窗口想听听那二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可这动作维持了有近一柱香的时间,里面除了脚步声,竟没有一点旁的动静。
  她有些气闷,扭回头来再看,刚好凤瑾元踱步停止,冲着那暗卫说了句:“再探。”
  暗卫一拱手:“遵命。”开门,闪身消失。
  凤羽珩也较上劲儿了,再探么?那她就再等。
  当然,不能趴在房顶等,她盖上瓦砾,闪身进了药房,给自己泡了杯菊花茶,坐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再次现身。
  还是之前的位置,还开了刚才的天窗,等了没多一会儿,那暗卫再次返回书房。
  “大人,信报已确定,九皇子于西北最后一役时身受重伤,双腿全废,面貌尽毁,且今日下午经太医诊治,子嗣上再无希望。”
  啪!
  屋顶上的女孩儿心猛地就往下一沉,身子也跟着一沉,瓦砾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屋内暗卫,她只觉一阵疾风抚面而来,下意识地就把揭开的那片瓦往原处一盖,抚上胎记就隐进空间。
  那追上屋顶的暗卫剑已出鞘,却意外地发现屋顶上竟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习武多年,又最擅长隐蔽,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刚才的确有人趴在这上面,甚至现在都还能感觉得到隐隐的人气。
  可眼前又确实空无一物,别说是人,连根头发丝都不见。
  他皱皱眉,听到下头凤瑾元喊了声:“残阳,回来。”
  一晃身又回到房内,半晌,房内烛息,凤瑾元负手而去,残阳再次隐藏于角落。
  凤羽珩借用空间离开松园,直到脱离松园的范围这才放心现身,依然选了小路往回走。
  只是这回时的心境与来时又是两样,那暗卫残阳的话和当初在西北深山中紫莲男子那两条重伤的腿交替着在她脑中闪现。
  凤羽珩清楚地记得那晚在山中她与那老大夫一起将那人的腿给接上了,她还留意过老大夫接骨的手法,是绝对靠谱的。再加上是她亲手做的固定,只要不出大的意外,那两条腿最多三四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即便眼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像常人般下地走路,却也绝对不至于被太医诊成“全废”。
  她知道全废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再也站不起来了。可明明不是的,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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