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弃子覆天下_144

  “……”程宁用力的咬着双唇,双唇都因为用力而泛失去了血色变得铁青,程宁虽然也知道穆晋干他们三人伸手都很好,都十分了得,但是……耶律齐一样很好,而且耶律齐现在还不在城主府,城主府能困住他们三人的人在他的了解中,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是……但是程宁被耶律齐欺骗了这么多年,也就是说耶律齐让程宁了解的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程宁怎么就能保证城主府现在没有人能抗衡他们三人的人存在?
  更让程宁心中不安的是,梁鸿彰也回来了,他跟耶律齐自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一国之师的身边,就没一个像样的高手?
  这话说出去,别说是程宁,就算是街边随便抓一个人问,都没人会相信的吧!
  瞬息之间,程宁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他也知道,今天的自己大概是真的插翅难飞了,只是……有些遗憾还没来得及告诉程尉关于自己的事吧……
  再一次稳住心神,抬起眼眸看向对面耶律齐的时候,程宁的面上恢复了平静,看耶律齐的眼神一如初见时那般冷清而陌生,语气也冷冷清清的说着:“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
  明明耶律齐说的是两人都家破人亡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自己?
  明明现在的程宁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也对任何人完全没威胁,他为什么会将自己逼上绝路?
  明明他跟自己都玩了十几年的虚假游戏了,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的撕破假面呢?
  为什么……
  程宁想要问的很多,可是出口的也就是这淡淡的一句”为什么”而已。
  这边的程宁没说清楚他想要说的话,可是对面的耶律齐却是仿佛读懂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嘴角的笑敛了几分,微微歪着头,视线渐渐深邃的看着程宁,片倾之后才忽然悠悠的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承宁小王爷?”
  对于自己的封号,程宁从小就没听过几次,他不喜欢这个封号,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封号大概就是他跟自己家族唯一的一点联系了。
  当初国破家亡,程宁以为他此生都不可能再听到这个封号了,却没想到,在这样的边陲小县城,能叫出自己封号的人,竟然还不止一个?
  程宁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耶律齐,看着他貌似还真的有些似曾相识的容颜,两个唿吸之间,程宁瞬间瞳孔紧缩,脸色苍白,双唇颤栗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耶律齐,他……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了,也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更耶律齐在一起的时候,好多次心头闪过一丝诡异的熟悉之感并非是什么错觉了,而是……程宁真的见过他,两人也确实是算认识的,程宁惊恐的是,自己……居然这么多年都从来未发现这件事?
  “哦,看来是想起来了……”耶律齐淡淡的看着程宁说着,微微颔首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能听见他格外寒气的语气:“我师傅……是我唯一的亲人,是将我养大的唯一亲人……”
  “……”程宁颤栗的看着耶律齐,被他快遗忘的一件事往事浮上心头:
  崇天国,齐平二十一年,正月十二。
  滦阳城属于南方,过了大年三十,几乎就让人感觉到了春天来临的气息,就连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的暖和了起来,山风也被春天的脚步而逼退的没了刺骨的菱角,只剩下了不甘心的冷,这样的冷也是一天天的渐渐少去,再过一两个月,连山风都会暖和起来了,那就真的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我从来没去过,为什么我就不能去?”滦阳城北边的”大栾山”山上,一道稚嫩的孩子声音,带着不甘怒火的从半山腰上一座静雅的皇极观中,后院一间厢房中传了出来:“师傅,为什么不让我去?这么多年我都没去,这一次为什么还是不能去?我也想要看看我额娘,看看我父皇,还有我的兄长们,他们……”
  “别闹了!”一道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孩子的话,男音仿佛有些生气了:“子谦,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能叫他们额娘,父皇,兄长等等,你只能称为皇后娘娘,陛下,王爷等等,你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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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人无再少年
  敞开门的屋子里,年幼的沈夙彦正坐穿着一身素白衣袍,束着长发,站在陈设极其简单的屋子一侧,气鼓鼓的又多少带着一点点委屈的看着案桌后正在写写画画的师傅,小脸上满是不甘心:“可是、可是他们不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吗?为什么我就不能……”
  温宇宣也不过才刚过而立之年,他气质温和如玉,就算是穿着素雅的粗布衣袍,也让人感觉很舒服,只是眉宇间在看着年幼的徒弟沈夙彦的时候,总有挥不去,抹不掉的一丝哀伤,不得不放下笔,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沉夙彦的头,叹息一声说道:“子谦,听师傅的话,乖乖的不要闹,再过两天就是上元佳节了,师傅事有点多,你跟师兄师弟们去忙吧,等师傅忙完,上元节我们去”城隍庙”逛庙会吧!”
  “我不要,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沈夙彦大声的说着,最后红了眼眶,转身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说道:“我讨厌师傅,我讨厌师傅!”
  “子谦……”温宇宣的手还僵在半空,看着沈夙彦跑了出去的小背影,他也是很心疼,但是良久之后,也只得默默的叹息一声,继续自己的事,因为他觉得,沈夙彦长大了就能明白了。
  自幼生活在皇极观,沈夙彦是观中唯一的小孩子,加上他不凡的身份,自然是受尽了宠爱,不过,这些宠爱可不是建立在他的身份之上,这些宠爱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在他们所有人的眼中,沈夙彦就是个教养很好的普通小孩子而已,还是没亲人的小孩子,所以自然是更加心疼,而且他们这群以温宇宣养着他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回他应该回的地方,所以,在当天下午发现年幼的沈夙彦这次闹脾气居然消失不见到了晚上还没回来的时候,整个皇极观的人都慌了,忙着翻了天的去找!
  最后在夜晚的山中,才找到了掉猎物坑里的沈夙彦,看到他没受伤,都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沈夙彦吓的不清,一路在温宇宣的怀中大哭着,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给他治疗的时候扭回他的脚裸,他都不过是窝在师傅的怀中哼哼唧唧的挣扎了一下,转身抓着师傅的衣襟继续抽泣而委屈的睡了过去。
  “叩叩叩”敲门的声音在大夫刚好离开之后就传来,温宇宣还抱着怀中的沈夙彦在睡觉,听闻敲门声音站了起来说道:“请进!”说着转身先将沈夙彦放在了暖和的被窝中。
  “观主!”一位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食盘,里面是简单的一饭一菜,看到温宇宣的举动,他也是轻手轻脚的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蹙眉看着坐在床沿上视线一直放在熟睡的沈夙彦身上的人,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折腾这一下午加一晚上了,你可是滴水未进!”
  大家在午时发现沈夙彦不见就开始寻找了,开始还以为他藏在观中某处,结果大家几乎要掘地三尺了都没找到人,这才发觉不对劲了,当即就分成了两拨人,一拨身手稍微次一些的去山下,一拨身手较好的去山中寻找,结果这一找就找到了这大半夜,最终还是山上这波人在一处废弃的陷进坑里发现了摔下去被困在困里的沈夙彦,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也只是跑的不见了,不是出了别的意外,否则的话,他们这群人还不自责死?
  拿着食盘的年轻人心中在胡思乱想着,那边温宇宣却是没动,敛着眉,纤长的睫毛在油灯的光晕下投下一片阴影,温宇宣半响才缓缓的伸手轻轻的抚上沈夙彦泪迹未干的稚嫩容颜,语气低哀的说着:“静澜,你说我……是不是对子谦太残忍了?”
  静澜一听,顿时怔了一下,看着观主又陷入了自责中,无奈的走上前去打趣的说着:“观主,你若是指的是你对子谦的好,是残忍的话,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找不到对他不残忍的人了!”
  温宇宣果然被逗的一笑,连眉宇间的总是挥不去的哀伤都稍淡了一些,嘴角轻轻的勾了勾,却也转瞬即逝:“可是……他今天又央求我带他去皇宫了,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三次了……”说完温宇宣将白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轻轻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叹息着带着一丝自嘲的说道:“我这样的师傅,还不够残忍吗?”
  “观主……”静澜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他了。
  “他也才十岁,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却懂事的让人心疼,我知道他嘴上没说,但是他这些年……一直努力的学习一切,他心里一直以为等他长大了就能回到皇宫,就能回到他们家人的身边,就能……”温宇宣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死死的抓着布料而泛起了轻微的白晕,逆着光的深邃眼眸中看着沈夙彦有些轻颤:“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上天要对他这样不公平?明明……这不是他的错,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肯相信,反而相信奸妄之人的片面之词,硬生生的要将他推进这无底的深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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