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师傅眼睛一亮,给他盖了满满一勺子茄子,少汁多菜,份量十足。
  “娃娃也是四川的?”
  “本地的。”
  师傅竖了个大拇指:“这个调调安逸。”
  池小池说:“四川话好听嗦。”
  061笑个不停。
  池小池说:“笑么似噻。”
  061觉得池小池特别可爱,但夸一个大老爷们儿可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于是他说:“你四川口音学得很像。”
  池小池说:“很简单啊,不都是汉语吗。”
  ……这倒是不假。
  据061观察,池小池的学习和社交能力强到可怕。
  在池小池进入系统前,他曾去过一个综艺做飞行嘉宾。综艺地点在长沙,做任务的时候,他只在旁边听了几句当地老乡的对话,就操着一口本地调调上去跟人搭讪。
  最神奇的是,直到完成任务,两个老乡都以为他是本地人。
  然而奇怪的是,这么有趣味的一个人,却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非常简洁,从来不肯跟圈内的任何人攀深交情。
  池小池端着餐盘,左右看了一番,看到刚换好衣服的薛一柏小分队,便径直走了过去,把餐盘往薛一柏旁边一放。
  薛一柏的脸都揍得不轻,两腮微微肿着,像是只土拨鼠。
  注意到来者何人,薛一柏眼睛都瞪圆了:“你坐这儿干嘛?”
  池小池拿起筷子:“这里有人啊?”
  薛一柏:“……没。”
  池小池:“嗯。”
  说罢,他自顾自地开始吃饭,没理会在场几人的大眼瞪小眼。
  薛一柏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通过目光交流,一致认为,冬歌都不怕他们,如果他们掉头跑了,反倒掉份儿。
  于是他们硬着头皮各自开吃,但总时不时拿眼角扫搭冬歌一下。
  过了一会儿,薛一柏实在受不住这种沉默,试探着问:“冬歌,你怎么认识凡哥的啊?”
  娄思凡对他们这群小孩儿来说,是偶像一样的存在。
  而跟娄思凡认识的冬歌,在他们眼里也多了几分传奇色彩。
  池小池咬了口茄子。
  在原主冬歌的记忆里,当他被淋了一身水的时候,娄思凡现身,把冬歌从这群熊孩子面前带走,并未当众提到二人认识的事情。
  而这群熊孩子们事后也是惴惴不安,托了冬歌的舍友来问冬歌,他跟娄思凡是什么关系。
  当时的冬歌实话实说道:“不熟。”
  这句话给薛一柏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让他们确定,冬歌没什么背景,不过是好狗运让娄思凡搭救了。
  在那之后,冬歌又明里暗里地挨了他们不少欺负。
  而现在,接管了冬歌身体的池小池道:“你说娄思凡啊。”
  薛一柏倒吸一口凉气。
  ……他竟然敢叫凡哥全名?
  在钓起他们的胃口后,池小池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不熟。”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回答,却收到了迥然不同的效果。
  薛一柏们立时露出了肃然起敬的模样。
  薛一柏说:“怎么不熟?凡哥都记得你的名字。”
  池小池说:“我的名字又不难记。”
  对于一群刚刚毕业就来到这个封闭场所的小学生来说,权威的力量是压倒性的。教练第一大,前辈第二大。
  就比如现在,池小池这句“名字不难记”,放在平时一定会被骂作“不识抬举”、“抬什么杠”,但有了娄思凡的加持撑腰,顿时就添了几分高冷色彩。
  唬住这群熊孩子,对池小池来说简直是轻轻松松。
  他们都闭上了嘴,崇敬地望着池小池。
  治熊成功后,池小池对061说:“把世界线剩下的内容传给我吧。”
  061:“好。”
  冬歌的下半生,在他眼前走马灯似的掠过。
  在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之前,池小池已根据已有的信息做出了无数的推想,包括冬歌只是对娄思凡爱而不得,包括娄思凡是个喜欢搞正太养成的变态。
  然而,就连池小池也没想到,后来的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因为心里有着强烈的期待和执着,冬歌刷新了从青年队到成人队的最年轻队员纪录。
  15岁零4个月,比娄思凡进成人队时的年龄还小5个月。
  在被通知可以进入成人队的那天,冬歌躲在洗手间里又哭又笑。
  11岁那年,娄哥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救了冬歌,可他一无所有,只能用成绩回报他。
  现在他终于追上他了。
  进入成人队后,他和娄思凡同时起居,同时训练,练习同一个高难度动作。
  尽管距离他越来越近,甚至已隐隐有超越之势,冬歌还是习惯仰望娄思凡。
  可自从生理走向成熟后,他开始想得更多,渴望得更多。
  冬歌不擅长用言语表达感情,所以他只能做。
  他给娄思凡洗鞋袜,帮他打饭带到宿舍,把自己的训练笔记给他看,拉他去看他喜欢的花滑选手的比赛。
  向来对感情不敏感的冬歌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他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这么做,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娄思凡一如既往地善良温柔,从不曾拒绝他,还时常鼓励和赞美他。
  “谢谢小歌啦。”
  “饭很好吃,要是下次能吃到你亲手做的就好了。”
  “小歌,你字真好看。”
  “你也喜欢他?太好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他还拉着贺长生,当着冬歌的面跟他说笑:“小歌这么贤惠,将来弟妹肯定享福。”
  贺长生看了冬歌一眼:“是不错。”
  冬歌不大喜欢贺长生。
  细说起来,原因还有点幼稚。
  ——娄思凡看着贺长生的眼里始终有光,而贺长生对娄思凡却总是淡淡的,颇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冬歌觉得这样的关系太不对等,对娄思凡很不公平。
  但他又没有立场去置喙这两人的友谊,只能在一边默默看着。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仰望者。
  没想到,一场意外,叫他搅入了一场命运的洪流中。
  在冬歌19岁那年,娄思凡和冬歌一起参加了一场国内大奖赛。
  因为失误,娄思凡惜败,只得了季军,冠军则被冬歌收入囊中。
  但庆功宴上却出现了很奇怪的一幕:冠军不断地给季军挡酒,凡是来者,丝毫不拒。
  ……只是因为那天开宴前,他听到娄思凡跟贺长生说,自己有点胃疼。
  那是冬歌第一次喝酒,不知深浅,硬生生替娄思凡挡掉了三瓶白的一瓶洋的。
  宴席才到一半,冬歌就毫无悬念地倒了。
  庆功宴结束后,他稀里糊涂地被一个身上也弥漫着浓郁酒气的人抱了起来,回了自己的宿舍。
  冬歌的室友因为年龄到了,退役搬离,因此冬歌屋里没有旁人。
  他蹭在那人怀里,抱着不肯撒手,小声地叫:“娄哥,娄哥。”
  那人也喝了不少,在冬歌无意识的磨蹭下,身体也跟着发起热来。
  那一晚,冬歌在酒精的作用下迷迷糊糊的,只觉自己被人从中间劈了开来。
  等他清醒过来,瞧见和他赤身抱在一起的娄思凡,整个人都懵了。
  体校里男多女少,冬歌也听说过两个男孩在小树林里接吻的轶事,但没想到轮到自己身上,竟然直接本垒打了。
  他意外地不讨厌这种情况,只怕娄思凡会从此远离他。
  在冬歌直勾勾的盯视下,娄思凡也很快醒了过来。
  看到满身斑驳青紫的冬歌,娄思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一时间沉得要命。
  他从床上爬起,目光躲闪地询问:“……你没事吧?”
  冬歌是第一次,娄思凡又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特别疼,疼得他直不起腰,但他还是努力挣出一个笑脸来:“没事,没事的。”
  娄思凡起身去阳台,点了根烟。
  冬歌蜷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攒了些力气,爬起身来,装作很有经验地铺床,把沾有血和液体的床单折起来,想,是该丢掉还是洗干净。
  他竭力用这种琐碎的小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为他不敢想娄思凡会怎么看待自己。
  他虽然一向对自己温柔,但他真的喜欢男人吗?
  他会恶心自己吗?还是会……
  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头圈抱住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冬歌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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