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胡悦眼珠子一转,他连忙拉住想要往回走的左一棋道:“先生留步,我这儿真好有一事想要麻烦师爷。”
  手里领着一盒子糕点本来是登门找胡悦时期的左一棋却被胡悦喊住了帮忙,他微微笑着说:“有何用得到学生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
  胡悦拜谢后便开口:“这位姑娘的小姐乃是京城著名的花魁娘子红翘姑娘,昨日红翘姑娘来我这儿的路上就不见踪影,至今未归。”
  左一棋手里提着糕点,他发现胡悦已经双手伸出了替他接物了,为之一愣,随后马上大方递了过去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胡公子笑纳。”
  胡悦爽快地结果了手,放回了屋子内,他说:“在下先找人,先生……”
  左一棋摆手道:“此事我同公子一起去看看,也许能略尽绵薄之力。”
  三人不再多言,便由小英带路,沿着红翘习惯的路线往回走。一路打听出了离船舫最近的香料儿铺子知道红翘昨日的行踪外,来回走了两遍依然了无音讯。
  小英已急的哭了出来,胡悦不再继续无用功,他对小英说:“你先回去,告诉船舫的妈妈莫要担心,此事衙门的左师爷已经知晓了。些许红翘已经回了。”
  小英抹着泪点头,拜别二人便回去了。
  街边只余下胡悦和左一棋,胡悦开口道:“先生的看法?”
  左一棋依然恭恭敬敬地,他笑着说:“公子的看法?”
  胡悦说:“翘儿应该是出了门之后沿着金水河岸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左一棋笑着说:“公子高见,半柱香内之后红翘姑娘便不再有踪迹,这样的话只剩下两个可能性。”
  胡悦道:“其一乃是红翘忽然折回,但是却没有回到船舫。”
  左一棋道:“其二乃是红翘姑娘被人带走了。”
  左一棋进一步说:“可是……带走她的人却是凭空消失的。”
  胡悦认同地点着头,他眯着眼说:“我们一路走来,只有黄家香料铺子的掌柜子说见过翘儿,还在他那里买了两包子苏叶和一些丹桂香粉子。而我们在离开金水桥不远的地方,在地上发现了些许丹桂香粉末儿。沾有粉末的脚印只有一处,你我查过,并无其他了。”
  左一棋说:“说明红翘姑娘在那里,非自愿地被别人给弄走的,所以地上才会有香粉,而紫苏掉在地上不会散,估计是被路人给捡走了。这样说明虹翘被掳走有些时候了。”
  胡悦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粉墨,他说:“丹桂的香味外还有些许其他的东西。”
  左一棋也低下身子,果然在地上还有些红色的花瓣儿,这花他没见过,只是凑近闻了闻摇头道:“学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胡悦捏了捏手指,擦掉粉墨说:“这是石蒜,可以入药,但……”
  左一棋拍了拍衣摆继续等着胡悦说下去,胡悦龇牙说:“但他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彼岸花,城外人都管他叫死人花。”
  左一棋连忙拍了拍手,像是沾染晦气似地。胡悦也只是摇着头,他低语道:“这上头的含义,我还弄不清,师爷现在可以说说来府上有何要事?”
  左一棋拱手道:“是这样的,最近衙门发现了几具尸体。但是尸体都没有头颅。”
  胡悦微微一愣,左一棋说:“但是排查之下,发现那些尸体并没有被人行凶寻仇的可能性,但是如果单单只是匪徒,为何尸体都要摘掉脑袋?莫不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但是其中有一个死者因为身上有胎记,所以便已经确定了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一个少有些田产的员外郎。东市郊外有一处房产。”
  胡悦说:“断头?尸身在何处?”
  左一棋道:“这就是我要来找公子的原因。”
  左一棋一摊手说:“现在连尸体都没了。”
  胡悦嗯了一声,左一棋说:“我们的人找到的时候尸体都还在,但是过了一夜,尸体就消失了。无尸首也无法断案。”
  左一棋看了一眼胡悦,便摆正姿势,拜谢道:“我想此事公子一定有所兴趣,所以前来求教。”
  胡悦说:“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虹翘和此事有关系,如果真的有所牵连,那就棘手了。”
  胡悦说:“先生既然和楚公子有交情,为何还要绕远来找我呢?”
  左一棋笑道:“公子说笑了,那位大人怎是我一介书生能够攀得了交情的呢?”
  胡悦说:“哦,既然左先生如此说了,那悦自是会尽力帮忙。只是这件事情我要多说一句,可能非人世间所能明了。”
  左一棋低头深思,他说:“胡公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就难办了。”
  胡悦眯着眼说:“但是却是人为的。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此事你要从早些案子着手。那些死者的身份都得搞清楚。”
  左一棋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点头。
  胡悦又说:“我这边耽误之急还是要找到翘儿,如果她与你的无头公案有牵连,那么可真的是凶险万分了。”
  左一棋愣了愣,他说:“莫非公子已经有了打算?”
  胡悦说:“打算有,还得细处琢磨,就担心出岔子。”
  左一棋笑道:“美人有劫难,看来传说中无情书生也非无情呐。”
  胡悦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也不在乎他的玩笑,拱手道:“那先生就先回去,我自会查访,有了消息便会和先生汇合。”
  左一棋抬步要走之际,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愣愣地看着胡悦,胡悦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先生还有何事?”
  左一棋鬓边流汗,他说:“公子说此事非阳世间所能理解?”
  胡悦说:“只是一个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
  左一棋白着脸说:“那……请公子回头……”
  胡悦转身,发现一个穿着白麻布衣,长发遮着面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刚死不久之人的头颅。头颅表情狰狞,死时应是惊恐万分。
  胡悦也是被此吓了一跳,但是他定眼再一看,那穿着白麻布衣的不是别人,正式虹翘。
  胡悦撩开虹翘的头发,虹翘目光恐惧,看似神情已经陷入了疯狂之态,她睁大着眼睛,不停地抖着嘴唇,暂不知身上是否还有伤,但是这样的摸样已经不再是平时的虹翘了。
  胡悦连忙道:“翘儿?翘儿发生何事?”
  虹翘像是看不见胡悦似地,她不停地低语,之后便失控地喊道:“无头鬼……无头鬼索命……杀人了……”
  胡悦见她状况,当机立断,拍了她的后脖子,她手上的人头随后滚到了地上。左一棋想要探查,却被胡悦厉声制止,他喊道:“别动,这人头绝对不能碰。”
  胡悦把昏迷在他怀中的虹翘转交给左一棋,随后说:“先生先替我把虹翘姑娘送回船舫,然后去一次楚府,就说我说的,胡悦有请,速来。”
  左一棋不再细问,点头便抱起了虹翘,转身便走。
  而胡悦蹲下身子看着那头颅,头颅并没有腐烂,看样子也是刚刚切下来。脖子处拿蜡给封了起来,所以不会流血。他伸手微微敲开了头颅的嘴巴,在头颅的嘴里衔着一个蜡丸,胡悦捏碎蜡丸,丸内有一张纸。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云。
  胡悦捏纸得手为之一抖,他再在看着人头,人头像是有知觉一般,滚了几下,便滚到了湖中。
  而胡悦手中也只剩下了这两个字。但是此时胡悦却脸色煞白,他自言自语道:“为何在此出现?”
  胡悦捏着手里的纸条,胡悦看了看四周便往回赶,在他心中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预兆,虹翘遇到的事情绝非偶然,而是冲着他来的。只要有人还知道云的事情,那么当年的悲剧就会在一次发生。而这一次胡悦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胡悦一边走一边思索,原本他以为知道此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但是如今居然有人把这份字条变着花样地送到了自己的手上,那意味着秘密已经保不住了。但是即使透风的窗户,也比没有窗牖来的好。
  而且现在虹翘的状态似乎也并非完全脱离了危险,原本不想要牵扯无关之人,却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胡悦一开始走的飞快,但是越沉思,心就越静,走得也越来越慢,他知道现在首先要帮左一棋找到这个无头公案的元凶,此人即使不是直接知道此事的人,也一定会是知晓相关的人。做了决断,他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虹翘所在的画舫走去,现在他唯一能够得到线索的人,只有已经发疯了的虹翘了。
  虹翘的画舫的红栀子灯上没挂有箬赣(宋代妓院的标记),说明她不会见客,船舫的妈妈和小英唉声叹气,看到胡悦来了,老远处便迎了过来。
  老鸨哭道:“胡公子可来了,我家翘儿平日多受你的照顾,如今很早劫难,三魂七魄都被鬼勾了去似地。如何是好啊?”
  胡悦稍作安慰,也不与他们多说闲话,直接进了画舫,厢房内没有电灯,虹翘抱着被子所在床上,披头散发,早没了往日的光鲜靓丽。
  胡悦轻声道:“翘儿?可还认得我么?”
  第34章 无头案(二)
  虹翘根本不看胡悦,她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仿佛头很重似地。胡悦观察了她片刻,随后微微撩起了她后脖子的头发,在她的脖子被人系了一根绳子。绳子是黑色的,但是却累得很紧,掐到了肉里面。
  此时小英已经进了房间,她端着药坐在虹翘的床边说道:“这绳子我们之前就见过了,但是无论我们怎么解都解不开,越弄越紧,姑娘难受的要命,之后我们就不敢动了。”
  胡悦说:“用剪子呢?”
  小英说:“别说剪子了,只要碰到那绳子,她就大吼大叫,痛苦万分。我们怕拿着剪子伤了她。”
  胡悦点了点头,小英红着眼眶,给已经痴呆了的虹翘喂药。这药也就是普通的安神正定的药,吃了等于没吃。
  胡悦看着绳子说:“翘儿脖子上的绳子必须要在今夜子夜之前取走,否则只要绳子嵌入肉内,那她就没命了。”
  小英吓得差点把药打饭,她急着拉住胡悦的袖子说:“公子,你要救救我家小姐啊。我家小姐平日最钟情于你,你一定……一定要救她啊。”
  胡悦点着头,此时虹翘开始唱歌,她本就好嗓子,但是此时的音调让人听得背脊发寒,她像是看着看不到的人,对着他唱到:“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一边唱一边伸出手整理者头发,但是虹翘的头发辫子一般不往这边梳,她就这样腾空着梳理自己头发,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疯子了。
  胡悦想要起身,但是他发现虹翘的眼睛却一直都在眨眼,虹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眼角划过泪水,一丝哀求随着泪水滑过面颊。她已经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胡悦试探地开口道:“姑娘……你能说说自己是谁吗?”
  虹翘只是摇头,她反复地唱着,也不理胡悦的问题。
  胡悦低声靠近虹翘的耳边,他轻柔地撩起虹翘的头发,虹翘抖动着眼皮,虽然在唱歌,但是胡悦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胡悦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随后对小英说:“小英姑娘,你现在可身负重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进这个屋子,而至于我……”
  他低头想了一下,开口说:“至于我只有一个情况下允许进入厢房。”
  他转身看着小英说:“那就是我手中必须要拿着首级,否则我如果空手或者其他状态下来,你务必不要开门,无论任何状况。”
  小英不明所以,但是却从未见过胡悦如此严肃过。再回头看看自家小姐这副憔悴摸样,便连连点头说:“无论如何我都都会按照公子的吩咐行事!”
  胡悦安慰地笑着点头,他说:“没事的,只要照做,翘儿就暂时不会有事。”
  小英心中仍是不安。但是她随后说:“屋里的食物和水都足够撑过今日。公子放心。”
  胡悦拱手道:“小英姑娘好细心,那我也放心了,先走一步。”
  胡悦离开船舫,船的四周便开始聚气了水雾。雾蒙蒙之间,既然看不出船的模样。胡悦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他下到岸头,便移开了船板,这样船只就只剩下纤绳拉着。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一看,楚珏和左一棋都已经朝着这边走来,楚珏开口也不废话,直接问道:“现在贤弟准备如何着手?”
  胡悦看着湖面说:“先……让我好好想想。”
  楚珏看不清胡悦的表情,但是他以这样的语调说这种话的情况,越来越多,虽然胡悦不说,但是胡悦一直隐瞒的事情即将浮出水面,而此刻…
  楚珏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手,左一棋在一旁看着,低首道:“侯爷。”
  楚珏瞬时放松了双手,他说:“这事为何不第一时间通报我?”
  左一棋略有为难道:“侯爷近来所参与的事情太多,学生担心……”
  楚珏虽依然说得很轻,但是左一棋却感受到了一份寒意和压迫,楚珏低声笑道:“我用得到谁来替我担心?”
  左一棋低头道:“学生知错。”
  楚珏斜眼看了一眼左一棋,左一棋的脑袋低得更低,额上冒出了冷汗,楚珏说:“等会把你所知道的经过都向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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