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两人慢慢向别庄走去。李竹见着好看的野花就忍不住掐一朵,一路走来,手中已攒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野花。
  青枫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他说他打听过了,潘太尉今日被刺,潘府侍卫正在捉拿三名刺客。
  陈觐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潘府,潘衙内,三名刺客,心中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她看了一眼陈觐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这时青枫又道:“大少爷,还有一件小事。”
  “嗯。”
  “就是咱们东边的那处荒了好几年的庄子近日被一个富商买下了。小的方才看见那家的仆人正在打扫庭院呢。”
  “哦。”陈觐反应很平淡,也没有深问。
  众人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脸警觉地拉过李竹,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旁边的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血人缓缓站了起来。只听他用干涩沙哑的声音道:“阿竹,是你吗?”
  ☆、第166章 不是冤家不聚首(下)
  “阿竹,是你吗?”
  李竹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禁一惊。
  陈觐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的神色十分凝重。
  宁希迈捂着胸口一步步从草丛里走将出来,所经之处,地上蔓延着一条血迹。李竹看得怵目惊心。
  她正准备上前去扶,陈觐却一把扯住了她,同时,他冷声命令青松青枫两人,“你们两个把他抬到河边洗去血迹,包扎伤口,然后就地隐藏。”
  李竹急声道:“可是他、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陈觐扫了李竹一眼,低声声说道:“你若不想让他送命,就听我的。”
  李竹看看宁希迈,再看看陈觐,此时只能听他的。
  “走吧。”陈觐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宁希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的两个兄弟也在此处,请陈、大人多多担待。”
  陈觐理都没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李竹回头看看,青枫两人正扶着宁希迈往河边走去。
  他们来到陈家别庄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批官兵和潘府侍卫。
  为首一人出来对陈觐拱手说道:“陈大公子,我等奉命捉拿要犯,这附近所有的别庄和人家都要搜查,还望大公子行个方便。”
  陈觐道:“请便。”
  那人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手一挥命令道:“进去吧。”
  别庄上有五六个仆人,见到大批官兵先是有些惊诧,问明缘由后,方松了一口气。他们配合着官差和侍卫将别庄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连地窖都没放过。
  “多有叨扰,属下改日再向大公子陪罪,告辞。”
  陈觐神色平淡地还了个礼,拉着李竹进门。
  一众下人列队站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仆上前说话,并禀明庄上的情况。
  李竹看了看,一共六个人,四男两女,上前答话的老仆叫陈忠,是陈家的世代老仆。其他三人,一个腿略有些瘸,一个满脸伤疤,最后一个还算完好。两个女仆,一个三十来岁,人称她为福嫂,是瘸腿男子陈福的妻子。剩下那个约有七十八岁,名叫雪香。
  众仆依次上前行礼问候。
  陈觐说道:“一会儿去找青枫领赏——夫人赏你们的。”
  众人一起道谢:“多谢大少夫人。”
  不等李竹回话,陈觐一把扯过他往屋里走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他们东边的那座庄院里一阵喧哗,喊杀声阵阵。
  李竹心头不由得一缩,陈觐淡淡说道:“不是宁希迈。”
  “嗯。”李竹猜测可能是他的同伴。也许是他的结拜兄弟。
  李竹觉得宁希迈这帮人也太胆大妄为了,光明化日之下就敢行刺。
  陈觐在旁边冷哼一声道:“他们狗急跳墙,因为叛徒出卖,他们安插在京里的眼线和据点已经暴露,所以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叛徒。李竹不由得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李珠的母亲和弟弟如今怎样了?还有南玉。
  陈觐见李竹低头不语,忍不住用揶揄的口吻说道:“夫人,我推掉公务陪你来消夏,你能不能别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李竹掩饰道:“我没想别人,我在想小白,你为什么不让它来。”
  陈觐咬牙道:“我不想跟一条狗争宠。”
  小白现在新养成了一个习惯,它无论是走路还坐着都喜欢夹在两人中间。
  李竹不满地嘟囔道:“你就不能大度些?”
  “我已经够大度了。”
  李竹今日不便跟他争执,立即笑着附和:“对,你很大度。”
  两人这一下午就消磨在房间里,他们仍跟在家时一样,各看各的书,互不干扰。
  李竹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头昏脑胀,而且她也有些担忧宁希迈的处境。还有陈觐对宁希迈的态度。毕竟两人以前也是死敌。
  李竹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出口试探:“你打算怎样处置宁希迈?”
  陈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等官府贴出悬赏再做决定。”
  李竹盯着他的脸看,他这个哪怕说笑也是一脸严肃,有时她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李竹正要开口,恰好青枫从外面进来了。
  他走上前来向陈觐禀道:“大少爷,追兵暂时离开了。”
  陈觐翻一下书页,问道:“那个人呢?”
  青枫答道:“在庄前那处废窑里,那地方十分隐僻,一般人发现不了。”
  “嗯。”
  青枫说完这些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的神色,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还有事?” 陈觐面无表情地问道。
  青枫说话有些吞吐:“……有,就是东院那家庄院的主人是少夫人的熟人……”
  陈觐略一蹙眉,反问道:“蔡青?”
  青枫拭拭头上的汗水,忙点头道:“对,就是他。刚刚在路上碰见他了。”
  陈觐“啪”地一下合上书,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发出来似的,“见缝插针、处心积虑,真是难为他了!”
  李竹脸上一派平静,心里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陈觐没看李竹,起身往外走去,随即又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今天注定会很热闹。”
  李竹进退两难,不知是该跟着陈觐,还是该留在家里。
  就在她踌躇不定的当儿,院外有人来了。
  是蔡青的声音。
  只听他冷声说道:“姓宁的人呢?叫他滚出来!”
  青枫接道:“蔡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们庄上没有姓宁的。”
  蔡青冷笑道:“不,我绝不会认错。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烦劳你让他出来。我有一份大礼相送。”
  李竹闻声,推门走了出去。
  她看着蔡青,蔡青也看着她。
  但他只和她对视片刻,便扭过脸去,对青枫一字一句地说道:“请你转告姓宁的,他的两个兄弟在我手上。”
  “阿青。”李竹急声叫道。
  蔡青蓦然转过身来,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恨意和痛苦。
  这一次,他彻底无视了陈觐,深深地凝视着李竹,嗫嚅着说道:“阿竹,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整整四年。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恨能与爱一样持久。”
  李竹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翕动着嘴唇,语不成声:“阿青,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蔡青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凄凉而又冷酷的笑意。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重咽了回去。
  他转身离开了。
  宁希迈听到青枫的传话,没有丝毫犹豫地便要往蔡家走去。
  李竹急忙跟上,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陈觐。
  陈觐却冲她微微一笑,道:“夫人,走吧,我说过今晚会很热闹。”
  宁希迈尽管受了重伤,但一听到兄弟的消息,便走得飞快。
  李竹和陈觐到达蔡家客厅时,他已经站在那里了,他的脸色惨白,右手拄着一柄长剑,勉强支撑住身体。
  蔡青身着一袭月白夏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用淡漠的声音问道:“宁希迈,我准备从你的两兄弟中选择一人交于官兵,你说我选哪个好?”
  宁希迈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蔡青,他死死地咬着唇,半晌不语。
  蔡青斜睨着宁希迈,冷酷的笑道:“你选啊。”
  宁希迈依旧没说话,他哑声说道:“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出生入死,他们是为了我才落到这种境地,你有怨恨尽管冲我来。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是吗?”蔡青突然站起来,他抬起手狠狠地甩将过去,宁希迈躲都没躲,硬生生地受住了。他趔趄了几下,又勉强立住了。
  李竹又惊又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觐却攥着她的手,极小声地说道:“你若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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