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慈爱福利院建在Y市的红风厂。
  红风厂曾是Y市的龙头企业，一个厂子能养活十几万人。
  家属楼、学校、医院、商场什么都有，可以说在当时那个状况下，红风厂的工人，从成家立业到生老病死都离不开红风厂。
  但随着下岗潮的兴起，厂子效益不好，零四年左右就倒闭了，陆陆续续的，该搬的搬，该拆的拆。
  如今，巷子深处的慈爱福利院显得格外孤寂。
  “慈爱福利院，九一年由红风厂开办，后来在二零零五年左右被政府接管了……”肖和向司昂汇报着慈爱福利院的情况。
  “老大。”顾小茂看着身上的这身快递小哥打扮，“我们为啥不直接进去问呢？”
  还搞伪装，警察身份一亮，问你什么就得说什么！
  司昂像看傻逼一样看了顾小茂一眼。
  肖和颇为无奈的说道：“小茂啊，不是所有人都会乖乖配合警察的。”
  里面不知道是龙潭还是虎穴呢，还是先不要暴露自己为妙。
  司昂问：“我说的话记住没？”
  顾小茂拍了拍胸脯，“货到签收，保证完成任务！”
  司昂点了点头。
  “老大，那我进去了！”
  出发吧！皮卡丘！
  顾小茂扛着提前准备好的快件箱，朝慈爱福利院走了进去。
  门卫处的老头将他拦了下来。
  “你做甚的？”
  顾小茂道：“大爷，我是同城送的，有件快递要送。”
  “快递？”大爷奇怪的看了顾小茂一眼，“里面都是群碎娃娃，你要找哪个？”
  这老大爷还挺警惕。
  “我找...张春兰。”顾小茂看了一眼收信人。
  “张...春兰......”大爷对着联络簿一个一个的找，“嗷，额想起来了，那婆姨前两天不干了，走了。”
  “什么！！！不干了？？？”顾小茂摁住耳朵里的耳麦，大声尖叫。
  这头，车里的司昂和肖和差点聋了。
  司昂强忍住骂死他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道：“要张春兰的联系方式......”
  顾小茂会意，“大爷，那您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这快递必须得收件人签收，我才能下班......”
  毕竟在福利院干了这么多年，门卫大爷多少见过点世面，满口拒绝道：“可不敢昂！我把人家的电话给你，万一出了啥事，回头算到我头上可咋办？”
  大爷看了眼地上的大箱子，指不定里面是啥贵货，最后要是丢了啥，那可说不清了。
  “老大，不给，咋办？”顾小茂压着嗓子眼，嘀咕道。
  “自己解决，要不到，叁个月的烟钱，你出。”
  呜呜呜，好一个黑心上司，顾小茂发誓，回去他就要在某瓣开帖揭示老大的嘴脸。
  想到这里，顾小茂破罐破摔了，扯着嗓子抱着大爷的胳膊哭道：“大爷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叁十年房贷要还，下有黑心老板压榨，送一单才能挣五块钱，您要是不告诉我，我今天晚上的饭钱都没了！！！”
  老大爷是第一次见这阵仗，都说现在的娃娃不好挣钱，这娃可怜的一顿就花五块钱，弄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娃儿，你别嚎啊......”老大爷安慰着顾小茂，正好，瞥见主任和一男人走了出来。
  老大爷如见救星，拉开小窗户，“刘主任！！！”
  “老李，怎么了？”
  顾小茂回头。
  应声的应该就是刘主任了，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旁边站着个彪形大汉，顾小茂觉得有点眼熟。
  “老大，这货好眼熟啊。”顾小茂说。
  耳麦里，司昂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是罗正的手下，阿飞。”
  肖和盯着阿飞，开口道：“看来八卦小报也不是瞎写的。”
  罗正和赵清真的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和赵清的死有没有关了。
  “老大，辛亏我们留了个心眼，没让小茂暴露身份，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要是让罗正知道他们在查他，那线索可就难找了。
  “老李，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刘主任走了过来。
  大爷把事情说了一遍。
  “娃儿挺不容易的，要不然我就把电话给了算了。”
  刘主任上下打量了顾小茂一番，狐疑的问：“寄件人光留地址，不留电话，你们也给送？”
  妈呀，不愧是当官的，好犀利！
  好在顾小茂反应也机灵，立马换了张苦瓜脸，苦恼道：“留是留了，可打死也打不通，估计是写错了还是咋的...领导，您看我送个快递不容易，您就把电话给我，这样我也好不影响你们的工作，您看成吗？”
  顾小茂用他最真挚的神情，拜托着刘主任。
  刘主任蹙眉，张春兰是福利院的老职工了，前段时间听说腿上突然出了点毛病，离职的还挺匆忙的。
  “刘主任，那我就先走了。”阿飞开口道。
  刘主任回神，“我送送您！”
  想来应该是早买好的东西，没来的及改地址，应该没啥事情。
  刘主任道：“把春兰的电话给他吧。”
  阿飞出了巷子，上了路边的一辆卡宴。
  “好家伙！五个八！这车牌号牛逼啊！”肖和忍不住说道。
  司昂紧盯着卡宴，讥笑了一下：“这可是罗家太子爷的坐骑。”
  卡宴发动了。
  “跟上。”
  司昂今天开了最常见的黑色帕萨特。
  帕萨特和卡宴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像马路上最常见的车辆而已。
  顾小茂打来了电话。
  “老大，号要到了，你们人呢？”顾小茂问。
  肖和看了司昂一眼，犹豫了一下接道：“那个...小茂啊，我们先走一步了，你自己回来吧。”
  顾小茂：？？？？
  用完他就走？
  “不是...这荒郊野岭的，我咋回来？”
  司昂把手机夺过来：“既然是体验生活，那就要体验全套，你几时见过快递小哥坐四个轮儿的车？小电驴才是你的标配，自己骑回来吧，挂了。”
  说完即挂，无情又狂拽。
  顾小茂：？？？？
  所以他今天是来体验生活？他咋不知道呢？
  算了算了，好懒有个小电驴...等等！！！
  他今天不是坐车来的吗？？？
  小电驴他妈的在哪里！！！
  “司昂——我操你大爷！！！！！”
  ——
  阿飞看了眼后视镜。
  “少爷，有车跟着我们。”
  没要到想要的东西，罗正此时的心情有些糟糕。
  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车窗。
  “带他们玩玩。”
  “明白。”阿飞立马提速。
  北郊不像市区内的马路，到处都在施工，坑坑洼洼的。
  前方的卡宴不停的超车，变道，时不时一个急转弯，就能让后面把刹车踩死。
  钱花没花到位，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了。
  肖和苦着一张脸说道：“咋办？咱小特车速根本跟不上！”
  人家随便一个提速就能把自己甩一大截，这咋追？
  “少爷，甩掉了。”
  罗正解下左手的手表，说道：“阿飞，有奖竞猜时间，猜对了，这块水鬼送你。”
  阿飞眼馋这款水鬼很久了。
  想了一下，舔了舔下唇道：“...条子？”
  “呵。”
  罗正弯了弯嘴角，把表扔在副驾驶座位上。
  “游戏结束，它是你的了。”
  阿飞张大了嘴巴：“谢谢少爷！”
  肖和道：“老大，这小子发现我们跟他了？”
  司昂“嗯”了一声，继而冷笑道：“给交警队的同事打声招呼。”
  “想玩速度与激情？有人陪他玩！”
  在上北二环的高架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交警把牛气冲冲的卡宴拦了下来。
  肖和打过了招呼，交警也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只是，下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车上没有阿飞，更没有罗正。
  马路对面的肖和听完交警同事的电话，气的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妈的！这小子挺鸡贼啊！”
  偷梁换柱都晓得！
  司昂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钱能使鬼推磨。”
  肖和阴沉的看着前面。
  “我操！老大！”肖和大叫。
  只见五十米外，罗正气定神闲的站着，阿飞跟在后面。
  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罗正甚至饶有兴致的冲司昂他们挥了挥手。
  敢这么挑衅他们，简直是不把他肩上的警徽放在眼里。
  “我日你仙人！！！”肖和气的就要下车凑死那对狗男男。
  司昂直接锁了车门。
  “暴力不好。”司昂挑了挑眉。
  肖和：“哈？”
  “你得这样。”
  车窗落下，司昂伸出了左手。
  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
  司昂缓缓地放下了食指。
  肖和瞪圆了眼睛，这都可以？
  老大他…属实够贱啊……
  果不其然，肖和看见罗正的脸色。
  瞬间，黑了。
  而那根燃尽的烟，不偏不倚的掉在地上，连个火星子都没飘。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