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第15章 十五狐狸精（上）
夏凌云认为小狐狸生长自幼在恒古群山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而那一天在村子里，他也只是住了一宿，小狐狸只在村子里逛了一会儿，便决定带着它到一个人类比较繁华的城镇去见见世面。
清晨，他做过例行的早课之后，拿出昨晚采摘的一些野果当作早点吃了两三颗。
小狐狸还馋嘴那些美味果子，便前肢搭在他膝盖着，微微张着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知道这是缠着他喂食，夏凌云便也喂了它一些野果子，然后道：“雪华，我记得距离这里西北方七八十地的有一个梅家镇。”
雪华砸着嘴巴点点头，再度张嘴示意她还想吃。
“不可以馋嘴，你以后每次吃个七分饱就够了。”夏凌云教导道，“吃得太饱不利于养生。”他现在每天都只吃得半饱。
再吃一个，再吃一个。
雪华缠着他摇尾巴，亮晶晶的眼睛只盯着他的乾坤手镯。他的东西全都放在那里面。
“不行。”夏凌云一个野果也不拿出来，而是把小狐狸抱起来拍拍它雪白皮毛上沾到的草屑草籽，然后也清理了一下子自身，“我带你去见见世面。”说着，他便飞上天空，朝西北方飞去。
男神虽然很温柔，但心肠硬起来一点都不打折扣。
雪华无奈地嘀咕着，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臂弯上看向地面。大地上山峦起伏，河流蜿蜒，到处是代表秋天的黄色。
看了一会儿，她便习惯性地打盹了。
“雪华，别睡，你看那边，那就是梅家镇。”夏凌云轻轻拍打它搁在自己臂弯的小脑袋。
雪华立刻睁开眼睛朝地面寻找，便见到地面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庄稼地，村庄如星子般落在庄稼地中。一条如羊肠小道似的道路从别处往西北方伸展，连接到一个看起来很大的城池边而，这个城池又有三条道路伸展向别处。
“我第一次到梅家镇的时候，它还叫梅家村，是有一个姓梅的族长带着族人躲避战火来到此处开荒种田。六百年过去了，梅家村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大镇，周围围绕着几百个村落。”夏凌云介绍道。
人类二十年一代人，繁衍得很快。
雪华暗道：按照自然规律，短命弱小的物种繁衍力强盛，长寿强大的物种繁衍能力很弱。
观察了一下地面，夏凌云选择在一片树林中降落，然后从乾坤手镯中拿出一个蓝布包袱背在肩上，再抱着雪华走出树林走上了夯土压成的官道。
为什么要背上一个多余的包袱？
雪华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他只是在伪装自己的修士身份。男神啊男神，你就是学着普通人背一个旅行包袱，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
官道上有行人车队来往，一名蓝衫男子抱着一只雪白的宠物从树林中走出来站在官道边左右观望。他容貌俊美绝尘，气质尊贵从容，过往的行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是哪个大世家的贵公子们？看起来宛如仙人降世。
“这位公子哪儿人，要进城呀。”一位路过的商人小心又热心地询问道，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走南闯北的商人见多识广，对气质特殊的人总多了一份心眼。
“我是天柱山下人士，在外游历。”夏凌云淡淡地说道。
“哦，天柱山离这儿有两百多里。公子没有牲口做脚力，真是辛苦。”中年商人说道，眼睛迅速闪现精光，仿佛发现了上好的货物。
“嗯。”夏凌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隐隐带着一股威压。
中年商人顿时感觉到心仿佛被什么压制着，几乎无法跳动了。
夏凌云等他脸色变苍白才警告道：“别奢想太多。”他遇到过这样有眼力的商人，更知道商人遇到修士总是竭尽所能地恭维讨好，然后从单纯的修士手中骗去丹药。
单纯，是的，绝大多数修士都自幼被师门收去修炼，一生中都在修炼、采药、修炼中度过，他们涉世不深，刚开始入世历练时常常被人欺骗，无知地许下一些承诺，甚至被当作枪使。
警告完上前搭讪的商人，他径自往前走，和常人速度一样。雪华从臂弯上爬起来，前肢搭住他的肩膀向后看，便看到那商人捂住心口直喘气，望着夏凌云的背影眼中充满畏惧。
“雪华，这位是商人，专门从一处低价购物，然后运输到另一处高阶售出的人。”
夏凌云道，“他们使一方富裕的物资流转到此物资匮乏的地方，所以赚个辛苦钱也是应该的。只是商人大多很狡猾，和他们打交道要小心被他卖掉还替他们数钱。”
“嗷呜。”雪狐低声叫了一下，表示理解。
○○○
“士兵，承担保护一方百姓安危人；官员，管理别人的人……”
“……那是孩童、女人、男人、老人……”
“普通居民居住的民宅、买酒的酒楼、买布的布庄，做包子馒头的包子店……”
“商铺、掌故、伙计……绣娘、挑夫、厨师、屠夫……”
……
夏凌云气质高贵，身上隐隐流溢着不可侵犯的威仪，看守城门的士兵小官也不上前盘查便让他进城了。进入梅家镇后，他开始低声向小狐狸介绍城中的一切。
由于他声音非常低，只有听力非常灵敏的雪华听得到，所以用羡慕眼神打量他的人只看得到他嘴唇微翕。
小狐狸雪华贪婪地扒在他肩膀上四处张望，唯恐有遗漏。梅家镇古香古色，仿佛是她记忆中的江南人家，街上行人男子大多短衣长裤，也有一些像夏凌云这样的宽袖长衫文士装束，还有一些身边佩戴武器的劲装武者。这里的女子装束很简单，发髻间也只有一两件简单的发饰，没有她相像中的步摇华胜，她们衣服色彩不多，样式也简单朴素。
也许这就是这个时代普通平民的日常生活场景吧。
雪华想道。
“狐狸精，快来看狐狸精。”突然有人大声叫道。
“有人抓到狐狸精了。”有人兴奋地说道。
“烧死它，烧死它。”好多人都这样吼叫。
雪华顿时吓得一哆嗦，迅速往夏凌云怀中躲藏。这个世界的人太厉害了，她还是小狐狸就有人看出她是狐狸精，要烧死她。
夏凌云也听到了，顿时好笑地安抚用力往自己怀中挤的小狐狸，“真正的狐狸精岂是普通人能抓得到的？有我在谁能烧死你？”它还只是个小小狐狸精，连用来炼丹都嫌血肉灵气不足。
他抱着它随着人流往声音那边走去，雪华便朝那边望去。她刚才是条件反射般地害怕，想到自己现在有个大靠山，便安心了下来。
一声声叫着狐狸精的地方是个比较大的街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见到一名风姿卓越宛如仙人的年轻俊美男子也要看热闹，已经挤在一起的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他进去。
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圈中央已经堆起了一堆柴火。柴火堆旁边站着七八个人，一名留八字胡的三十来岁男子手中持着宝剑一脸冷峻高傲的样子，一名十七八岁的年青男子正在大声说他们是如何抓到这只狐狸精的。他们的旁边站着褐色绸衣老丈，老丈身后站在四名宽膀厚背的大汉，而大汉们围着一只铁笼子。
雪华望见铁笼子里关押着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那狐狸卷曲在笼中呜呜悲鸣着，不断渗出舌头舔舐自己流血的前肢。
大概是闻到了同类的气味，它猛然抬头朝着雪华的方向哇呜大叫。
“哇呜。”听得懂狐狸叫声中的求救意念，雪华忍不住也叫了起来。
“这是一只身上稍有灵力的白狐狸，灵智很低。那个八字胡男子有些灵力，看来是某派的外门弟子。”夏凌云很淡定，嘴唇翕动着告诉自己的小狐狸。
兔死狐悲，更何况她和它现在还是同类？
雪华望着铁笼中的狐狸，情绪突然低落起来。
发现铁笼中的白狐狸突然大声叫唤，而马上有一个差不多的回应声响起，围观的众人非常奇怪。站在夏凌云身边的人不由得注意起他怀中的雪白宠物来。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
“这是……小狐狸？”右边的男子惊讶得问道，悄悄向右边挪了小半步。难道这也是狐狸精？
“这是我养的狐狸宠物。”夏凌云平静地说道。
“哦。”周围的望望雪华娇小的身型、雪白无垢的皮毛，确信它是狐狸小宠物。抱着雪白狐狸宠物来看白毛狐狸精……这场景他们怎么想怎么别扭呢？
三十来岁八字胡男子也听到了小狐狸的叫声，转眸望过来，冷峻高傲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这只狐狸精危害一方，我们要把它烧死，为民除害。”他身边的那个年轻还在大声吆喝着。
“快，把吃人的狐狸精抬上去。”褐色绸衣的老丈马上吩咐让四名壮汉把铁笼子往柴堆上抬。
“嗷呜，嗷呜~~”动物的本能是强大的，铁笼中的白狐狸开始拼命尖叫，撞击铁笼，本能地向同类，还是拥有让它感觉强大的同类求救。
“嗷呜，嗷呜~~”雪华掩住自己的耳朵假装听不到，可是那透着求救意念的声音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传入她的脑海中，便忍不住毫无意义地吼叫起来。
她该怎么办，攻击这里的人将修为很低、勉强算是狐狸精的同类救下来吗？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看起来也不厉害，而且她要是打不过他夏凌云应该不会看着她被对方欺负。
☆、第16章 十六狐狸精（下）
【别叫了，你有没有吃人？】雪华吼道。她灵魂是人，有人类的三观，所以她有能力也不能救一只吃人的狐狸精。
【吃，吃……救我，救我……】白狐狸的表达能力远不如雪华的复杂。
【吃什么？你该不会真的吃人了吧？】雪华厉声吼道。
【吃，吃……救命，救命。】白狐狸的叫声中反复表达这个意念。
【吃了什么？】雪华努力感应对方的意念。逐渐的脑中闪现了一些片段：水花激动，鱼儿游动；岸边出现一名四五岁的女童，身边还有几个隐隐约约的大人；女童身上隐隐流溢着淡蓝色的灵气，她突然被两只利爪扑倒，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周围随即也想起了尖叫声。
这是从白狐狸视觉角度看到的场景！
雪华瞬间明白了。能感应天地灵力的白狐狸凭着本能发现了一个拥有灵根，体内灵气比周围浓的女童，然后狩猎她，将她咬死吃掉了。
夏凌云曾经告诉她，修炼灵力的生物体内蕴藏着丰富的灵气，所以自然界的精灵妖怪在还没有化形，获得“人”之理智和善性之前，都会本能地吞噬体内拥有灵气灵力的异类。
这只狐狸精吃过人，知道吃体内拥有一些灵气灵力的人是修炼捷径，将来必定会主动狩猎人。所以，作为一个拥有人的灵魂，有志于变回人的狐狸精，她不能救它。
【抱歉，我不能救你。】雪华冷静了下来，残忍地回应对方，然后将头埋在夏凌云的怀中，不再听对方凄厉的求救声，不再感应对方传来的求救意念。
大小两只狐狸都在叫，原本站在夏凌云身边的人都吓得躲到一边去，战战兢兢地望着夏凌云。
夏凌云平静地站着不说话，就等怀中小狐狸精的反应。当小狐狸平静下来将脑袋钻进自己怀中，他知道懂得思考的小狐狸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同时也印证了自己那“小狐狸以前被人类修士教导过”的推断，便抱着它走上前，询问脸色苍白的八字胡三十来岁男子：“这只狐狸精你是怎么发现的，它怎么危害一方了？”
面对上位修仙者特有的气势，八字胡三十来岁男子躬身拱手颤声道：“仙师大人，这只狐狸吃掉梅家老爷的小孙女，晚辈正好经过便加入了追捕行列，凭着门派长辈赐予的两道咒符和一个小法器将这只狐狸精抓住了。”对他这样修行非常浅的外门弟子来说，每一个踏入“道”阶的修士都是仙师大人。
众人见他对一个很年轻的俊美男子卑微地行礼，口称仙师大人，立刻明白这位俊美男子也是修士，而且等级还不低。
“仙人大人，你要为小老儿做主呀，我可怜的小孙女被这只残忍狐狸精吃掉了半个身子，媳妇伤心得至今昏迷不醒。”
褐绸衣老丈赶忙上前两步，“噗通”跪下哭诉。这位仙人的狐狸宠物和那白狐狸精不断呼叫着交流，他担心仙人要将那狐狸精救走。狐狸是一种很会记仇的动物，这狐狸精一旦被救，以后必定会回来报复。
“你们原本决定怎么做就还怎么做，我的小狐狸非常聪明，知道什么事情不可以插手。”
夏凌云淡定地说道，转脸对八字胡年青男子道，“你胆子不小，这么低的修为竟然仗着两张护身符和护身法器就敢追逐狐狸精，不怕被狐狸精吃掉？”
这个三十来岁男子的血肉虽然远不如女童的美味可口，但体内蕴藏的灵力灵气比只有灵根却从来没有修炼过的女童浓郁多了，是无善恶意识的精灵妖怪最喜欢狩猎的对象。
八字胡男子赶紧道：“狐狸精害人的事情就发生在晚辈面前，晚辈不能不管。更何况当时有很多普通人都在搜寻狐狸精，晚辈更不能怯懦。”
夏凌云凭空取出一块黄铜圆牌和两颗药丸，道，“冰箭灵牌送你临危保命，催动灵力便可发动攻击；高级洗髓丹和高级培本固原丹也送给你，希望对你有用。以后别太逞能，遇到高品阶的精灵妖怪还是逃远点，别成了它们的修炼材料。”这个还徘徊在“道”门坎外的外门修士就差一点点了，希望这两颗高级灵药能帮他从此踏入“道”之境界。
“仙师大人，这，你这是送给我的吗？请问大人尊号。”八字胡男子不敢置信地问道。高级灵丹炼制不易，岂能随手送人？这容颜不老的俊美仙师绝对是高品阶修士，否则他不可能如此大方，不在意高级洗髓丹和高级培本固原丹。
夏凌云微微颔首，道：“我是天灵山夏凌云。”说着，他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天灵山仙师。”八字胡三十来岁男子颤抖着声音叫道，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夏凌云赐给他的法器和灵丹。他等级卑微，这些年还徘徊在“道”阶之外，所以并不知道夏凌云是何等级的修士，但听说过天灵门修士等级普遍偏高的传说。
冷漠地看一眼还在拼命哀嚎的白狐狸精，夏凌云温柔地抱着身子微微哆嗦的小狐狸腾空飞走。小狐狸灵智高，明白人类定义的善恶放弃救同类，也因为灵智高懂得死亡和痛苦，才哀伤恐惧了。他要快点带着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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