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许沐看到孙志明就想到那只肥硕的灰老鼠,顿时脸色一阵苍白,甚至有些紧张的拉了拉菊花姐。
  菊花姐倒是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昂起头问孙志明:“干嘛?鬼鬼祟祟的站这。”
  孙志明推了推眼镜说:“我找许沐。”
  菊花姐丝毫不让往他面前一站:“找她什么事,跟我说!”
  孙志明有些为难的看着许沐,许沐几步走过去,站在菊花姐身侧问他:“你找我干嘛?”
  这时才看见孙志明突然拉开他的土黄色夹克拉链,让许沐和菊花姐都一愣,以为他要耍牛.氓,就看见他从土黄色夹克的内衬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土黄色的牛皮纸信封递给许沐。
  “上次拨的款下来了,你们社的。”
  许沐嘴角抽了抽,接过那个信封的时候,还热乎乎的,也不知道捂了多久,别扭的说了声:“谢谢。”
  菊花姐伸头看了眼啐道:“社联大人,下次这种事直接支付宝转账就行了,不用亲自跑一趟,学校这么大,怕您累得慌。”
  孙志明眼镜片底下的双眼闪着不明的光泽,搓了搓手就掉头走了,走得也是莫名其妙。
  菊花姐不禁哆嗦了一下:“我每次看到这人就想到变态杀人狂,走走走。”
  两人回到宿舍后,许沐清点了一下钱,皱起眉又反复数了几遍,然后拿起电话打给孙志明,问他钱是不是给的不对,好像少了四百,孙志明电话里含糊了半天,让许沐带着信封来社联办找他。
  挂了电话,菊花姐出来问她什么事,她大概说了下,菊花姐看了看外面:“天都黑了,这时候喊你过去,有病吧,改天再找他。”
  许沐也是这么个想法,于是干脆把信封塞进包里。
  而关于菊花姐父亲出意外那件事,在这几天里,许沐倒是和她闲聊时聊到这件事,不过菊花姐那时候年纪小,而且出了意外基本上连学都不敢去上,整天活在恐慌中,哪知道警察怎么查的,事故怎么引起的,一概不知。
  许沐也并未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因为毕竟说起来没有任何证据,况且菊花姐的妈妈现在还和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正好要准备期末考,大家都忙着划重点复习,程萱儿自打董子剑出事后就回来过一次,匆匆收拾了下衣服又走了。
  连小丫都在宿舍里嘀咕道:“程萱儿找了个富二代,不会等着做阔太太,连学都不上了吧。”
  许沐和菊花姐都没有接话,倒是许沐偷偷注意了下赵娴的反应,她很淡定,单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每天还是该吃吃,该睡睡,该上课上课,至于董子剑,没从她口中提及一句,许沐当然也闭口不提。
  倒是最近菊花姐异常的忙碌,每天宿舍熄了灯,依然看见她抱着个笔记本在上铺,不知道在干什么,白天有时候也经常出去,让许沐帮她打掩护。
  南城的气温总是说降就降,前一天还能穿中袖,第二天恨不得连羽绒服都套上,小丫在如此残酷的天气下,终于病倒了,乖乖跑去医院打点滴,希望能赶在期末考前回归战场。
  菊花姐依然冒着大雪说出去有事,让许沐帮她记笔记,许沐最讨厌上的就是高数课,那绝壁是比解剖学还要让她抗拒的课程,每次她一上这课就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的脑壳是不是小时候被门夹过,为什么这位张教授说出来的话都如此抽象,难以理解,关键是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脾气很不好,上她课玩手机、吃东西、睡觉、吵闹的人都非常有可能被请上台发言,做题,各种折磨。
  让大家严重怀疑她已经悲催的进入了更年期状态。
  许沐虽然听不懂,但依然抱着一颗上美术课的心理在画笔记,坚持不放过任何一个图形和文字。
  窗外依然飘着雪花,不知不觉堆积了厚厚一层,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架势,左边倒是投下一道阴影,许沐头也不抬的记着内容,顺势把堆在旁边的书挪到自己面前,身边的椅子随即有人坐下,她也没太在意。
  大约隔了五分钟,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b的这个选项,答案内容是a=-2,b=-1,少了一个负号,你正确选项的内容就是错的,记了也等于白记。”
  许沐立马加了个负号上去,说了声:“谢谢啊。”
  刚说完,突然发现“咦?”怎么旁边这人说话声音如此熟悉,她猛的转头看去,正好对上宋覃皎洁的眸色,细碎的短发似乎才理过,唇瓣抿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窗外的雪色成了清逸的布景,让他完美的轮廓看上去有点不太真实,甚至让许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宋覃双手交叠在身前唇角弯起侧了下头:“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许沐这才回过味来,闪躲开视线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来找你。”
  这个回答让许沐觉得自己好似问了句多余的话,便压低声音说:“找我干嘛?”
  宋覃却单手撑在桌子上有些慵懒的看着她:“来看看你有没有想我?”
  许沐侧头斩钉截铁的说:“并没有!”
  刚说完教室里一片寂静,许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抬起头就看见张教授抱着胸很安静的站在讲台盯着她,许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就听见张教授说:“这题你来回答一下,选什么?”
  许沐猛然站起身看着周围的同学,旁边的同学都齐刷刷的低下头不敢应声,因为按照张教授的套路,一般情况下谁帮忙,就会悲催的被喊上台做题。
  许沐赶紧一脸求救的看着宋覃,宋覃眸色里溢出笑意拉过旁边的纸,许沐以为他在写答案,结果纸上只有两个字——求我!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拳头,宋覃扔掉笔抬头掠了眼投影上的题目,漫不经心的竖起三根手指,许沐立马说道:“c,选c。”
  不过宋覃并不是医大的学生,当然也不知道张教授的套路,果不其然。
  张教授眼神跟刀子一样射了过去,声音冰冷的说:“旁边那位男同学我看你挺面生的吗,是不是经常缺课啊,你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
  许沐心说厉害了我的张教授,连宋覃经常缺课都能看出来,不过他缺的是隔壁科大的课,不是医大的啊!
  宋覃倒是也没想到这个教授如此激进,一边缓缓站起身一边低声说了句:“我帮你解围,你怎么谢我?先好好想想。”
  说完淡定的走向讲台,这时大家才敢光明正大的把头抬起来,毕竟背锅侠已经诞生,不用岌岌可危了。
  因为宋覃步子迈的快,大家都没看到他正脸,只看见一个高挑的背影走上讲台,似乎都没有思考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开始解题,宋覃的字写得洋洋洒洒,大手一挥的功夫,半边黑板的解答已经出来,他帅气的点上最后一个符号退了一步说道:“这应该是这题的标准答案,不过…或许可以换个解法。”
  说罢长臂一伸兀自把黑板一拉,直接在另一面黑板上开始挥洒起来,看得张教授一愣一愣的。
  张教授倒是认真看了一会开口道:“同学你刚才那个题解的是对的,你现在这样解就有问题了。”
  宋覃猛然转头一道凌厉的眼神扫向张教授,张教授竟然一时间接收到一股强大的气场,整个人被钉在讲台边上没再阻止宋覃继续写下去。
  紧接着宋覃一边写一边用磁性清亮的声音阐述着他这个方法的解题思路,张教授本来纠结在一起的五官渐渐舒展,又变得恍然大悟,最后是不可置信。
  然后宋覃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了一大堆高大上的理论,把原本大半个黑板的答案直接缩成了五行:“我讲的这个原理虽然有点复杂,但其实掌握了理论知识并不难,可以缩短你们在考试中的解题时间,大家清楚了吗?”
  众人:发生什么事了?
  宋覃见身后没有反应,干脆把粉笔往旁边的粉笔槽里一扔,转过头拍了拍手面向大家:“算了,你们把这个理论记下来,以后看到这类型的题往上套就行,懂了没?”
  所有同学都是一张懵逼脸,刚准备膜拜大神,猛然看见大神的真身,整个教室瞬间沸腾起来,甚至充满了惊叫声。
  “宋大神!居然是宋大神!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我靠,真是宋大神!”
  张教授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向台下问道:“什么宋大神?”
  前排的女同学统统尖叫道:“张教授,他是科大的!”
  张教授有些惊讶的转过头:“你就是那个宋覃?”
  宋覃双手插进口袋里不置可否,张教授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半天问道:“你…要不要继续?”
  “……”
  作者有话要说:  宋覃:我帮你解围,你怎么谢我?
  许沐:请你吃饭?
  宋覃:我不饿。
  许沐:神啊,你能不能别再说这三个字了?我听着害怕啊啊啊...
  第56章 chapter 56
  下课铃很适时宜的响了, 宋覃刚准备往许沐那走, 猛的就被一群冲上讲台的小女生围住,各种求合影,还有人直接拿着课本问大神题目, 完全不把张教授放在眼里。
  许沐一看这情形,自己是挤不进去了,也不想凑那个热闹,干脆把东西收一收先出了教室。
  南城位于东部沿海,不是每年冬天都会下雪, 对许沐来说还是挺新奇的, 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全然忘了头顶落下的雪花,还没走两步看见前面一个同学滑了一跤, 跟个球一样原地直打转, 惹来旁边一阵笑声。
  许沐本来强势围观, 结果下一秒自己脚下也打了滑,吓得她把手里的书都扔了,身子刚歪到一半被人牢牢圈住,许沐抬头便看见了宋覃清逸的轮廓, 他把许沐扶稳后,弯下腰将书捡了起来握在手里,低下头凑过去捏了捏她的鼻子:“叫你跑这么快,我刚就不应该扶你的。”
  许沐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书,宋覃笑着拍了拍她头上的雪花, 拉过她大衣上的连衣帽卡在她头顶,随后弯起胳膊:“喏,勉强给你扶下。”
  许沐挺挺腰板很是傲娇的说:“才不要。”
  刚迈出一步,鞋底又开始打滑,吓得她下意识就紧紧抱住了旁边宋覃的胳膊,宋覃弯起好看的眼眸满意的说了句:“乖。”
  然后带着许沐在雪地里前行,一边告诉她:“我今天事情不是很多,打算去医院看看子剑,他跟我说想见你,所以我就来找你一起去。”
  许沐倒是有些愕然:“他想见我?见我干嘛?”
  宋覃却答非所问的说:“冷吗?手怎么冰凉的?”
  “唔,今年冬天好像特别怕冷,以前没有这样。”
  宋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然后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那暖暖的温度立即通过许沐的指尖传到心底,让她心里产生一抹异样侧头看着宋覃:“我来南城之前,我爸跟我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人对你好,肯定有原因,你呢?”
  宋覃眼睛弯起弧度笑着说:“我的原因…当然是对你图谋不轨,难道因为我爱你?”
  许沐立马抽回手,却被宋覃口袋里的大手牢牢握在掌心无法动弹。
  他笑容逐渐敛了去,眉宇间浮上一抹看不清的情绪:“你毕竟之前经历过那件事,身体底子还很弱,所以会怕冷,自己注意点,平时生冷的东西不要吃。”
  这几乎是几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提及关于那个孩子的事,忽然两人之间都有些沉默,不再言语。
  虽然他们都刻意没再提及那段过去,但那个孩子显然成了彼此之间禁忌的话题,谁也不愿触碰,掀开那层伤痛。
  就这样沉默的走了一会,许沐的脚步戛然而止,宋覃问他:“怎么了?”
  她收回手匆忙从包里翻出那个牛皮纸封对宋覃说:“我进去有个事,你在这等我下。”
  宋覃点点头,许沐拿着信封往那栋红房子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有些犹豫的说:“我要是十分钟后还没出来,你就直接进来找我。”
  宋覃掠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去吧。”
  这几天许沐倒是一直想来找孙志明问清楚钱的事,奈何菊花姐最近白天忙得见不到人,她自己又不敢来,本想着约摄影社的人同来,正好今天有宋覃在,又路过社联办,许沐干脆进去问个清楚。
  走到木门前,上面挂着个“社联办”的牌子,她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人应声,许沐疑乎着难道没人在?
  于是走到旁边打算把头伸进窗户看一看,哪料身子刚凑过去,猛然看见一道人影站在窗边盯着她,那金丝边眼镜折射出诡异的光泽,吓得许沐声音哽在喉间,猛的吞咽了下口水说道:“开门,我信封带来了。”
  孙志明拉上窗帘,很快木门有了响声,许沐再次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眼宋覃,发现宋覃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叼着烟沉静的看着她,许沐才稍稍安心收回视线踏入门内。
  孙志明很快将木门关上,这是许沐第一次来社联办,地方不大,也就是个几坪的办公室,里面还有扇门半掩着,黑不隆咚的,看不大清里面的样子。
  整个房间可能由于窗帘拉着的缘故,光线很暗,给许沐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孙志明自打关上门后就兀自走回一张桌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许沐赶紧把那个信封递给他:“你数数看,钱我没动,少了四百。”
  孙志明悠悠把头抬起突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许沐,那眼神看得许沐不由后退一步,小心脏噗通跳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孙志明便转头进了里面那间房,许沐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不一会里面传来孙志明的声音:“你来看下账。”
  许沐一步步挪到那个门边,里面光线比外面还暗,整个房间像是完全封闭的,连窗户都没有,许沐对气味很敏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房间似乎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腥味,很奇怪。
  房间里堆了不少东西,很多都是一些社团备用道具之类的,像个小仓库似的,特别是后面还放着一张那种有四个轱辘的活动病床,更是显得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
  许沐神经完全紧绷,看见孙志明手上拿着一个长簿子,眼神很平静的看着她:“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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