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严重缺乏青壮年的无奈

  荀智友还没说话,吴伯就眼角含泪的低声说了起来,“我家这黄牛,平时最是听话了,我叫它去哪里,它就去哪里。牛也是有灵性的,它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我怎么驱使它都不听了。还真是舍不得啊,如果不是哪里都找不到草料,只要稍微有点办法,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去五湖四海给它找草料,唉!”
  荀智友正要开口劝说,张伯抢先拍了拍吴伯的肩膀,“老吴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到处被打得光秃秃一片,人能找到口吃的,就是社会好了,别说你那老黄牛了。”
  “唉!”
  吴伯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荀智友看着两名老人,没有犹豫,主动过去从张伯手里接过牛鼻环,帮忙把老黄牛把树边拽。
  他的力气也不大,不过毕竟年轻,而且这老牛饿了好多天,也没多少力气了。
  在他的帮助之下,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总算把老黄牛给绑到了树上。
  终于搞定,张伯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叹,“老咯,年轻的时候,别说这么个瘦牛,就算是一头壮硕的黄牛,我老张一个人也能把它搞定。今天还好智友帮忙,要不然我们两个糟老头,还真拿它没办法了。”
  感叹了几句,张伯反身从背篓里拿出屠刀,朝吴伯点头示意,“老吴,快把血盆拿过来,牛血可不能浪费了。”
  吴伯闻言犹豫了片刻,才把血盆拿过来,放到黄牛的脖子下面。
  一切准备就绪,张伯走过去准备下手。
  然而他刀还没举起来,吴伯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拼命的摇起头来。
  张伯见状转头没好气的看着吴伯,“老吴,你这是做什么,吓老哥我一跳,差点把刀掉脚上了。”
  “老张!”
  吴伯拉着张伯,低声哀求起来,“这牛还是别杀了吧,它陪伴了我十几年了,我真的不忍心啊!”
  “老吴!”
  张伯无奈的看着吴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地里狗屁都没有一个,我们连自己都弄不到吃的,你这牛还拿什么养啊?你还想喂着,也是眼睁睁看着它饿死,到时候再宰,一点肉都没了。现在虽然瘦了些,好歹还能弄点肉,多少卖点钱,起码够你吃上半年的。”
  “是啊!”
  荀智友也在旁边帮忙劝说,“吴伯,现在这情况,是真的没办法,再舍不得,也得舍啊。找不到吃的,继续养着,让它挨饿,比杀了它,它更难受呢。张伯说得很对,现在宰了,牛肉还能卖点钱,继续喂着,饿死了再宰,不光是没肉了,死牛肉也不值钱,那样太浪费了。”
  “可是我真的不忍心啊!”
  吴伯伸手摸着老黄牛,老泪纵横,“它陪伴了我那么多年,这边也没什么年轻人在家,亲戚邻居的土地,都是靠它来耕。现在把它宰了,以后的土地怎么办啊?难道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用锄头一点点去挖么?就我们这点力气,那么多地,得挖到猴年马月啊?”
  “唉——”
  张伯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吴伯的肩膀,“老吴,我们都老了,也没几年好活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还不是都过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是有办法的。眼下这牛,是真的养不活了,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活一天算一天,走一步是一步。”
  “老张!”
  吴伯抹了一把老泪,指了指老黄牛,“你看看,它也不想死啊,它都流眼泪了,你说让我怎么忍心看着你下手。”
  张伯和荀智友听到吴伯的话,也都沉默下来。
  吴伯说得一点不错,这老黄牛也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真的留下了眼泪。
  城里人养猫养狗,把宠物当成儿子来养。农村人不养宠物,但是对于那些老人而言,他们对于自己家里养的牲口,其实感情远比城里人养的宠物要深。
  老人们一年忙到头,没有时间去串门,也没有时间聚集起来打牌聊天,遇到什么事情,都只能找自己的牲口倾诉。对于吴伯而言,这老黄牛不仅是他的劳力工具,还是陪伴他多年的好朋友。要让他亲眼看着老黄牛被宰,他舍不得再正常不过。
  沉默了一会儿,荀智友才伸手抱住吴伯,无奈的摇头,“吴伯,眼下是真的没办法了,您让它活着,也只是让它受罪。张伯这不是杀它,而是帮它解脱。”
  “你放屁!”
  吴伯挣扎不开,突然骂了起来,“你小子知道什么,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老牛,才不需要什么解脱呢!”
  荀智友理解吴伯的心情,也不理会他的话,连忙悄然朝张伯示意。
  张伯看到荀智友的眼神,心领神会,走过去干脆利落,一刀结果了老黄牛的命。
  随着牛刀抽出来,老黄牛虽然还在剧烈挣扎,不过那已经只是最后的垂死挣扎了。
  看到热血喷洒出来,吴伯挣扎的力道顿时弱下去,嘴里却是忍不住大吼出声,“不,不要!”
  吴伯毕竟活了那么大年龄,在老黄牛被宰之后,也没有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寻死寻活。
  在荀智友松手之后,吴伯颤颤巍巍的走过去,老泪纵横的抚摸着老黄牛,良久没有再开口。
  过了很久,吴伯才伸手帮老黄牛合上双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张伯看到黄牛彻底断气,擦拭了一下刀身的血迹,把屠刀丢到一边,点燃一卷旱烟,一边用力吸着,一边无奈的摇头,“老了,做这事越来越不容易了。去年帮人家杀猪,好几次都差点把刀弄到自己身上。”
  听到张伯的话,荀智友轻轻摇头,“张伯,您这么大年岁了,就别做这事了吧,杀猪宰牛,都是比较危险的。”
  “我不做,谁来做?”
  张伯没好气的摇头,“屠夫又苦又累,还挣不到什么钱,年轻人谁愿意吃这苦头?现在别说找个年轻人学杀猪,就连找个捉猪的人都没有。每次这边要杀个年猪,都为死难。想尽办法,才弄得上案板。你不怎么在家里,可能不知道,这边现在有句话,叫做养猪不容易,杀猪更难!”
  听到张伯的感叹,荀智友顿时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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