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让本宫以后怎么继续贤良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让本宫以后怎么继续贤良淑德?!
  云风篁可不知道袁太后这一日的心潮起伏,更不知道一贯不似亲生胜似亲生的天家母子俩,竟不期然的出现了一道裂痕。
  她回到绚晴宫之后就一边处置些个宫务,一边派人打听纪皇后的动静。
  得知皇后从春慵宫回去之后就又闭门不出,唯一的动静就是派人给斛珠宫赏赐了些东西,暗松口气。
  她还真怕纪皇后这会儿站出来跟她争权。
  或者应该说,她还真担心纪皇后这会儿站出来,袁太后会用故意放任纪皇后收回六宫之权的方式,逼着云风篁去淳嘉跟前,给袁楝娘母子说情。
  那她可就进退两难了。
  就在这时候,陈竹亲自来禀告:“娘娘,方才慈母皇太后去了太初宫,不知道跟陛下说了些什么,这会儿,帝驾独自往斛珠宫去了!”
  “去就去罢。”云风篁不在意的说道,“慈母皇太后都亲自出面说情了,陛下那般纯孝,还能不给面子?再说了,不就去看一眼?就斛珠宫那位的脾气,陛下在那儿能呆得住才怪。”
  想到袁楝娘每次震怒之际,天子前去探望,莫不是被当出气筒,陈竹会心一笑:“娘娘说的是。”
  果然没多久,浣花殿守门的宫女就跑进来禀告,说是淳嘉来了。
  “陛下。”云风篁放下手头的事情出迎,见淳嘉脸色铁青,面上原本的三分笑意也赶紧收了起来,上前福了福,正色问,“陛下这是?”
  “朕刚去看了袁氏母子。”淳嘉虽然很早以前就在云风篁跟前不再掩饰对袁楝娘没外人认为的那么喜爱,但到底一起长大,素来都是呼之闺名“楝娘”的,这还是头一次以“袁氏”相称,足见震怒,他快步走进屋,到上首坐下,转身之际袍角都似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接过云风篁亲手递上的茶水呷了口,方压了压怒火,沉声道,“袁氏口出怨怼之言,道是朕害了她们娘儿俩——”
  “这真是胡说八道!”云风篁立马义愤填膺,“前朝后宫谁不知道陛下与太后娘娘对悦修媛的恩宠?!便是妾身如今算是在宫里头风光得意了,不敢瞒陛下,每每思及悦修媛,何尝不是羡慕不已?悦修媛深沐皇恩,却还说出这般颠倒黑白的话,实在是……实在是……”
  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淳嘉冷冷接口:“以怨报德,不可理喻!”
  云风篁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以后后悔了怪我挑拨离间。
  她遂不再附议,而是小意上前给皇帝抚胸拍背的顺气,劝道:“陛下乃九五至尊,何必与悦修媛一介后妃一般见识?御体要紧,陛下不要想那边了。”
  淳嘉将茶盏朝桌子上重重一放,却是余怒未消,道:“阿篁,袁氏殊为可恨,却深得母后怜惜,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了她?!”
  “……”云风篁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阿篁”弄的怔了怔,片刻方回过神来,斟酌着措辞,“这个……宫妃不敬陛下,按着规矩……轻责申斥禁足,罚没份例;重则去位,打入冷宫。只是陛下容妾身说句实话:虽然袁氏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陛下的心,可她究竟跟陛下青梅竹马,又是慈母皇太后的嫡亲侄女儿,这会儿还刚刚生产完……若是重责,不但慈母皇太后心里过不去,只怕天下人也要猜测陛下厌弃了兴宁伯府。”
  她心想,要是淳嘉听了这话还是不能息怒,干脆连兴宁伯府跟袁太后都厌弃了就好了……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淳嘉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借坡下驴,还是听进去了她的劝说,沉默了会儿,却是点头:“爱妃所言极是。”
  这会儿又叫她爱妃了。
  像是刚刚那声“阿篁”是无意之中喊出来的一样。
  但云风篁不敢放松警惕,“阿篁”这称呼,叫的人并不多,主要是戚九麓这么喊她。
  其他人,平辈按着排序唤“十七姐姐”或者“十七妹妹”;长辈唤她小十七,以区别同辈男女分开排序的十七公子——她那十七堂兄则被称为十七;江氏有时候哄她的时候,也会不按排序喊,大抵是寻常父母疼爱孩子时的“心肝”、“我儿”、“我的命”之类。
  当然因为云风篁跟戚九麓青梅竹马,自幼定亲,一起玩耍的人里,偶尔也有跟着戚九麓喊她“阿篁”的,但那都是调侃,他们还是更习惯其他的称呼。
  所以云风篁这会儿面上不显,心里却着实有点慌。
  谁知道皇帝是不是打听到,趁这会儿来试探她?
  她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出对这称呼的在意来,得显得这称呼非常的随意,很多人都这么喊,一点儿都不特殊!
  故此若无其事的,像是一点没发现皇帝刚刚对自己称呼有异一样,继续给他出谋划策:“陛下,妾身以为,这事儿,莫如请慈母皇太后为陛下做主?”
  你想罚袁楝娘却碍着袁太后不好罚太重,罚轻了呢自己心里过不去——那就干脆把事情推给袁太后啊!
  这位太后虽然不是你亲娘,可你们俩关系那么好,比亲生的还亲密无间些,太后还能不向着你?
  她是这么想的,而且颇为诧异淳嘉为什么会想不到这点,结果淳嘉听着,默然片刻,却仿佛自言自语的问:“母后真会向着朕么?”
  “……当然。”云风篁闻言一怔,觉得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什么,“太后娘娘心目中,您才是最重要的,悦修媛怎么配跟您比?”
  淳嘉闻言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却换了饶有兴致的神情,说道:“爱妃似乎对于兄弟姐妹之间的争宠,颇有心得,尤其擅长将想做的事情,推卸给长辈给你代劳?”
  云风篁瞥了眼他此刻神情,不过两句话功夫,之前的阴霾竟然已经收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为袁楝娘震怒过一样。
  她心想这人真是可怕,心头的防备更深刻了几分,嘴上则配合着气氛的松弛,换了撒娇的语调:“哎呀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妾身幼年时候,颇有过几年不懂事的时候,见天的变着法子跟庶姐争宠……长大后可不就不那么做了?”
  “朕看你是长大后对争宠越发的得心应手了。”淳嘉好笑道,“不然,这三宫六院,朕做什么最爱上你这儿来?”
  云风篁惊奇道:“难道不是妾身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简直就是这宫里第一解语花,而且容貌秀美,令陛下看着就赏心悦目,所以陛下才爱来妾身这儿?毕竟论聪慧,妾身这点儿心眼,哪里瞒得过陛下?妾身若是那等擅长玩弄手段的,入得了陛下的眼么?”
  “……”淳嘉看着她,忽然伸过手,用力揉了揉她头顶,将原本梳的十分精巧的灵蛇髻给揉散了,钗环都掉下来,左右见状赶紧退了出去——只是他倒没有继续的意思,俯身替她拾了簪子珠花,放到小几上,含笑道,“朕知道朕为什么愿意来你这儿了,你这张嘴,见天的说笑话,就会逗朕开怀!”
  云风篁不服气:“妾身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成笑话了?”
  淳嘉笑着道:“罢了,不跟你说这些,朕这会儿过来是有正事的,你同你那庶姐闺阁里的事情,说些有趣的同朕听——皇城司那边要。”
  皇城司要这个做什么?
  云风篁有点疑惑,见状淳嘉稍微解释了一句:“当初这事儿在北地闹的那么大,便是朕派了钦差过去翻案,总也要造些声势出来,免得被认为是仗势欺人,冤枉无辜。”
  这倒也是。
  云风篁想了想,就给他说了些自己跟谢风鬟之间温情脉脉的事儿,就是既能够展现谢氏教女从严,又能够体现谢风鬟天性善良、孝顺、友爱、忠贞、乖巧、贤惠……的那种——淳嘉边听边问,不知不觉话题就到了她小时候怎么变着法子针对这庶姐,这天子套话水准很是高明,云风篁心里又惦记着那声“阿篁”,不免有点走神。
  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口气说了至少七八件她坑谢风鬟的往事,都是那种栽赃陷害完了还要找长辈哭诉告状一波的操作。
  ……这让本宫以后怎么继续贤良淑德?!
  云风篁忧伤的想,果然这皇帝说什么受了气来本宫这儿找安慰,这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啊!
  她正严重怀疑淳嘉这回厌弃了袁楝娘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来摸她的底甚至是为日后干掉她做准备的,结果淳嘉笑着掐了她脸一把:“爱妃小时候可真是淘气,就跟现在一个样子。”
  却就起了身,说是时候差不多,该去给袁太后请安了,不然,出了斛珠宫一直不去袁太后那边,太后怕是担心。
  云风篁暗暗磨牙,刚还一副生怕袁太后在一手养大的儿子与一手养废的侄女中间更疼侄女,这会儿到底又露出孝子本性了。
  淳嘉摸不准她对他真心假意,其实她又何尝猜得出这人的喜怒哀乐,哪一刻真、哪一刻假?
  谢氏说的没错儿,国朝的宫妃,不好当啊!
  目送帝驾远去,云风篁惆怅的摇摇头,转过身来就吩咐陈竹:“着人给袁美人透个话,选机灵点儿的,扯不到咱们身上的那种。告诉袁美人,陛下厌弃了悦修媛,却碍着慈母皇太后不好做什么,她若是不想芳年华月的就这么在宫里蹉跎了……错过这个机会,怕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虽然心里挺慌的,总怀疑下一刻淳嘉就会转回来跟她翻脸。
  将她剥夺妃位打入冷宫,甚至直接赐个鸩酒白绫什么的……
  但是!
  这不还没到那时候么?
  所以该搞事还是得搞事!
  趁袁楝娘病,要袁楝娘的命。
  没办法,虽然这位悦修媛瞧着气数已尽,但谁叫人家有个好姑姑?
  为了防止她借助太后之力东山再起,云风篁也绝对不能容她活下去!
  袁太后眼里,后妃中的“好孩子”,有她云风篁一个就够了。
  再多的,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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