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你胡说八道什么?”宁国公提了棍子显然还要再打,被林氏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陈致平瞅准了机会继续道:“还有啊,那颜姝就是个丧门星,这才多大啊就克死了自己的亲爹娘,谁知道她过了门还要克谁呢?你儿子我惜命,这丧门星我是不敢娶。”
  “颜将军是为国捐躯,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打断你的腿,”父子俩在小小的院落里你追我跑的打将起来,不远处,那屋内的女子不紧不慢的站在墙角看戏,林氏一眼就认了出来,上前抓着她的手道:“你……齐茉?”
  齐茉冲着她微微一笑,“国公夫人好啊。“
  林氏以手掩面,险些昏厥过去,眼前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齐家二房长女齐茉,也是她未过门的儿媳颜姝的表姐!
  这都什么事啊!
  闻听这边的动静,宁国公提棍的手愣了一瞬,追问道:“你说她是谁?”
  不等林氏出口,齐茉不慌不忙的迈下台阶道:“国公爷安好,您那未过门的儿媳颜姝该唤我一声表姐,唤我父亲一句舅舅,咱们可真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呢。”
  宁国公是真没见过这般恬不知耻的人,跟着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婿乱来就罢了,竟还这般口无遮拦的自报家门,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若是自己的儿子胡来,他还能挥舞一通棍棒出出气,可是眼前这个完全不顾及颜面的丫头,他是真拿她没办法。
  林氏瞧着这些个人好容易都安静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替自己儿子解释道:“那谁婚前还没个通房侍妾什么的,我儿子以后是要中探花的,婚前收个丫头怎么了,大不了就效仿娥皇女英,一并抬了入府便是。”
  宁国公气得直骂林氏糊涂,齐茉听的清楚,上前一步轻笑道:“国公夫人打的好主意,一张口就要了我们家两个姑娘,不过这两姐妹共侍一夫的情趣,我却是学不来的。”
  林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连自己表妹未婚夫都睡了,还有什么学不来的。
  林氏瞧着自己儿子挨打,对着这外来的狐狸精也没什么好脸色,气冲冲道:“那你想怎样?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你有意引诱,我家致平又岂会着了你这狐狸精的道!这事传出去我们脸上虽然不好看,但你们齐家的门楣上就有光了吗?”
  “我想怎样?”齐茉不理会她话中的讥讽,不甚在意的轻笑道:“我要你儿子解了婚书,娶我过门。”
  “你想都别想!”宁国公抬手将木棍摔成几截。
  “话别说太满,”齐茉轻抚自己的小腹道:“我有喜了,你们陈家的,”陈致平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齐茉回转头来继续道:“你们陈家的血脉,国公爷认吗?”
  林氏眼珠子转了几转,儿媳妇娶谁过门都是一样的,可这肚子里有东西的那就不一样了,再者说自己儿子刚才说的也没错啊,那颜姝本就是个病秧子,娶过门来能不能生养都不一定,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这现成的儿媳和孙子迎进门,当下看着齐茉也是顺眼了不少,还不忘撺掇着宁国公道:“既然有了我们陈家的血脉,那我们家倒是不好不负责的。”
  宁国公气得不发一言,林氏回头牵着齐茉的手亲切道:“有身子的人一举一动都要小心些,千万不能动气,你跟娘说说,几个月了啊?”
  齐茉嗤笑道:“这么说国公夫人是肯认我这个儿媳了?”
  “瞧这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何曾说过不认,”林氏说着还不忘回头去劝宁国公,“婚约嘛讲究的是父母之命,眼下颜将军夫妇都不在了,那这婚约哪里还能做的了数,依我看,这门婚事退了也罢。”
  陈致平在一旁帮腔道:“娘说的对,退婚,必须退婚。”
  宁国公气得哼哧哼哧往外吐气,“眼下新妇都要进门了,你们要退婚,你让别人怎么看我陈家?”
  “若是小公爷迎娶一个心智不全之人进门,国公爷觉得别人又会怎样看待你们陈府呢?”齐茉道:“颜姝她先前摔坏了脑子,现下智若幼子,国公爷知情吗?”
  宁国公低头沉默,显然是知情的。
  这两人的婚事原本三年前就该成了,奈何颜将军亡故,颜姝要为老父守孝,婚期就拖到了现在。
  颜姝守孝期间,齐老太太心疼她一个孤女可怜,遂将之接到了齐家,在二人成婚之前,齐老太太曾来书信,将颜姝心智有失的实情告知,并谈及陈家若是不愿,那婚约就此作罢也好,但宁国公觉得,颜姝并无过错,哪有随随便便就悔婚的,那样岂不是显得他们陈家太不是东西,是以就自己做主,将这门婚事应了下来。
  但是这么件事林氏却是不知情的,听到齐茉这么说,忙道:“你说什么?颜姝她是个傻子?”
  “他们齐家这是骗婚啊,哪有这样的?”林氏口齿都不利索了,“我儿子以后可是要高中探花的,你让堂堂探花郎去娶一个傻子,她颜姝配得上吗她?退婚!他们齐家知情不报,摆明了把我们家当傻子耍呢。”
  “你且安静些,”宁国公被她晃得头昏,扶着太阳穴道:“这事我知道,人齐家当初说的清清楚楚,这桩婚事是我应下来的,不关齐家的事,你少在这骂骂咧咧的。”
  “什么?你知道,你知道还让你儿子去娶一个傻子,”林氏原本也是小门小户出身,学识不高,此刻更是全然不顾形象,坐在地上不住的抹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说,你是不是还对那齐灵念念不忘呢啊,当初你没能娶齐灵过门,你就让你儿子娶她那痴傻的姑娘过门,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齐灵,也就是颜姝的生母,颜色姝丽,才冠京城,当年曾引得贵族子弟竞相折腰,宁国公当年亦是心动不已,怎奈何齐灵当年择了摄敌大将军颜淮,这份遗憾也只能永久的埋在心底了。
  宁国公当年给儿子定这门娃娃亲时是否有私心暂且不论,但是自打颜家夫妇双双亡故之后,他是真的打算把颜姝当自己女儿一样疼的,特别是得知颜姝心智有失之后,这种情绪就更甚,自己膝下无女,也只有陈致平这么一个嫡子,颜姝嫁过来就是长媳,于公于私,自己这做公公的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再者说,宁国公和颜淮当年交情深厚,对齐灵也是甚为欣赏,旧友的掌上明珠过门,他又怎会薄待了她。
  只不过这时候得知真相的林氏着实不依了,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道:“这门婚事非退不可,你能把自个儿子往火坑里推,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娶一个傻子做夫人!”
  宁国公被她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代为迎亲的陈致远已然带着接亲队伍到了齐府,礼数齐全的跟齐家诸位长辈见了礼,言明长兄恰逢大喜,一时高兴,昨夜喝多了酒,现下还未醒,为了不耽误及时,只能让自己代为迎娶新妇过门。
  齐老太太虽然不大高兴,但面上却是不显,大房长媳崔氏刚好见着这一幕,笑着缓和气氛道:“致平这孩子也真是的,大喜的日子怎得喝那么多的酒,不过这吉时却是万万不能耽搁的,娘,您说呢?”
  齐老太太沉默片刻方道:“你们小公爷尊贵,可是姝儿这孩子也是我的心头肉,大喜的日子本不该说这些,可是老身话多,你们也莫要嫌烦,姝儿进了你家的门,还望你们多多担待,若是姝儿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劳你们国公府管教,把人送回来,我们齐家还养得起。”
  陈致远心下明白,成婚当日新郎官不来接亲,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免有轻视齐家轻视颜姝的意思,也怪不得齐老太太心下不满。齐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也已经很明白了,其一,这门亲事不是我们齐家高攀,你们既然迎了我的外孙女入门,那就不要委屈了她去;其二,日后我的外孙女若是惹得你家厌倦,你们国公府的人打骂不得,我自己的孙女,自有自己照料。
  陈致远略带歉意的笑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长嫂入了我陈家的门,就是我陈家的人,阖府上下敬之爱之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给长嫂委屈受呢?”
  崔氏也适时提醒道:“母亲,再不上轿,就真要误了吉时了。”
  齐老太太点头,算是暂时不计较陈致平不来接亲的事了,陈致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手持红绸的一端小心的牵着新妇上轿。
  等到下台阶的时候,新妇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前跌去,陈致远眼疾手快的去扶她,盖头滑落些许,他刚好和新妇打了个照面,陈致远瞳孔微缩,脸颊霎时烧的通红,险些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眉如天边月,唇似梢头梅,整个人就如美玉雕刻成的一般,触感生温,好似轻轻一碰就会融化一样。陈致远只看了一眼,骨子中的自卑感便又忍不住生根发芽,只恨嫡庶尊卑有别。
  “小公子,咱们能上轿了吗?”喜婆出声提醒,陈致远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红意尚未褪去,结结巴巴的道:“嫂……嫂嫂小心。”
  直到颜姝上了轿,陈致远还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的指尖似乎还残存着新妇的温度,让人沉溺其中,许久不能回醒。
  与此同时,向祈率人星夜兼程,盛京城终于近在咫尺。
  第3章 。
  大喜的吉日,宁国公府却早就乱成了一团。
  林氏当初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不过是因为颜姝的父亲高居摄敌大将军之位,朝堂之上亦是深受陛下倚重,自己的儿子娶了他的女儿,有这么个亲家帮衬,仕途一定是差不了的,可这新妇还没过门呢,颜家夫妇就接连出了事,她颜姝白顶个忠烈遗孤的名头,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啊?
  若单单只是如此,大不了自己自认倒霉,待迎了新妇进门再给自己儿子物色几房好的通房侍妾也就是了,她又没个娘家倚仗,谅她受了欺负也没处说理去,自己也有个绵软的儿媳可以拿捏,这往后的日子真是怎么想怎么舒坦,可谁能想到她颜姝竟然摔坏了脑子心智不全?他诺大一个宁国公府,想要什么样的儿媳没得挑,怎能咽的下这口气迎这么一个傻子过门?
  两人这般的争执不下,宁国公被她气得两眼一黑昏死过去,林氏赶忙将他扶进里屋,这还没喘得上一口气,外面就来了消息说是新妇到了让人过去接亲,林氏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先将这门亲事料理了再说。
  林氏也不管自己仪容是否得当,只匆匆的提着裙角,拉着陈致平就出了府,陈致远看到人出来,冲他们恭敬的一拱手,不太舍得的将手中的红绸递给陈致平,却不见他伸手来接,抬眼看到林氏他们的脸色,才发觉这二人都是不大乐意的样子。
  林氏只想着赶紧退了这门婚事,说出的话就有些不顾脸面了,竟当着众人的面嘲讽颜姝,谈及将军府已然没落,怎么够和他们公府做亲家,她颜姝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能做他们小公爷的正妻,所以这门亲事是做不得数的。
  公府结亲,朝堂上那些有来往的官员几乎悉数到场,林氏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这番话耳光可谓给的响亮,有些人也是和昔年的颜将军有些交情的,听她这么奚落人难免听不过耳,忍不住要帮新妇分辨一二,皆被林氏不顾脸面的骂了个狗血喷头,是以也在无人再上前去惹这晦气。
  陈致远虽然只与新妇有一面之缘,但听了林氏这话还是替新妇不忿,忍不住上前轻声分辨道:“新妇并无过错,眼下嫂嫂既然已经到了门前,还请母亲和兄长顾及诸位颜面,迎嫂嫂入门。”
  “你一个庶子,有你插嘴的份嘛!”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陈致平讥讽道:“怎么着,父亲让你替我去接亲,你还真把自己当新郎官了?既然你那么心疼她,那你娶她啊。”
  陈致远将指骨捏的咔嚓作响,终是不敢再多说什么,自己身份卑微,哪怕是别人瞧不上眼的,自己也万万不敢肖想。自己在公府生存多年,深知这虚有其表的光鲜亮丽下都是怎样的龌龊不堪,照今日这般情境,颜姝不进门倒也可以少受那些个腌臜子气,他陈致平不要,那是他配不上!
  陈致平看着周围没人敢再插话,得意洋洋的朝颜姝走了过去,嘴角轻咧嗤笑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桩婚事就此作罢,你是自己回去呢?还是要我请你回去!”
  颜姝听着周围人或多或少的议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祖母只告诉自己成亲之后要乖乖听话,依着公府的流程照办就是,可自己明明乖乖的啊,周围的人为什么要笑呢?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颜姝虽然脑子不太清醒,可还是生出了一种无所遁形之感,不住的后退,她好像听到了人群中的混乱,骚动,听到了金戈撞击的脆响,她不住的心慌,脚步失稳向后摔去,陡然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那人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硌的人肌肤生疼,颜姝隔着红盖头才看到那人手上的护腕,她心道,怪不得这么硌呢,颜姝觉得难受,忍不住推拒,可这样的力道在向祈那里就像是小猫瘙痒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化解掉了,她听到他说,“别怕,我回来了。”
  颜姝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这个怀抱似乎让她格外心安,是以乖乖的不再挣扎,甚至讨好性的握住了他温热的手,向祈对他的举动似乎格外受用,他握住她的指尖安抚性的拍了拍,而后微微俯身,一把将新妇打横抱起。
  颜姝戴着盖头,看不清周围的情形,只乖乖的依在向祈怀里不说话,她好像听到周围一阵骚乱,大家都在向太子殿下问安,可抱着自己那人却始终未说话。
  向祈无视跪倒的众人,也不让人起身,抱着颜姝直奔陈致平而去,陈致平早被自己周围铁桶似的太子亲卫吓破了胆子,那些个人一身黑甲,头配獠牙头套,简直就像是阎罗殿的小鬼一般,那样围着自己,让人大气都不敢出,还没等陈致平松口气呢,就见向祈这尊阎罗王抱着颜姝直冲自己而来。
  “啊……”
  陈致平不住的惨叫,向祈一脚将其踹了个脸贴地,顺势将脚踩在他的脸上随意揉搓,陈致平被踩的头脑生疼,一个劲儿的求饶,周围的人看了这情状甚至都不敢大声呼气,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性情暴戾喜怒无常,若在此时开罪了他,那日后是必然没有好果子吃的,是以众人权当自己眼瞎,只老实的做一个木头人。
  林氏看着自己儿子被踩得嗷嗷直叫,难免心疼,再看被向祈抱在怀中的颜姝,怒火更甚,当着众人的面颠倒黑白道:“大家都看到了,太子任性妄为,当街抢亲了。”
  听了她这话,众人心里对陈家又多了几分鄙夷,陈家当街悔婚的丑恶嘴脸就在眼前,这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太子抢亲了呢?这脸变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向祈听了她这话倒是不甚在意,只不过踩在陈致平脸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眉目间多了几分张扬色彩,唇角轻勾嗤笑道:“抢了,你能怎么着 ?”
  能怎么着?她还真不能怎么着,堂堂一个东宫太子,战场上的活阎王,她一个妇人,除非是嫌命太长了,才敢和一国太子当街理论。
  眼见实力悬殊,林氏立马又换上了另一幅姿态,向祈今日此番作为,想来是和颜姝有那么几分交情,存心为她出气,既如此,林氏顺势下坡道:“颜姝她是忠烈遗孤,咱们家是高攀不上的,今日恰逢太子在此,不若请太子殿下做个见证,解了这桩婚事,从此两厢安好,婚嫁自便,太子殿下觉得可好?”
  “陈夫人这句话说对了,阿颜她是忠烈遗孤,你们家的确高攀不起,”向祈低头不屑的看着被自己踩得鼻青脸肿的陈致平,“你也记清楚了,孤王的人,你高攀不起。”
  “是是是,殿下说的都对,”陈致平再没了方才的气势,一个劲的求饶道:“是我高攀不起颜姑娘,还请殿下高抬贵手,留我一条贱命。”
  “留你一命,也行,”向祈微一抬脚,将人踢出数米,陈致平嘴角腥甜,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林氏忙上前检查儿子伤情,却听向祈悠悠道:“你现在就跪下来给阿颜道歉,就说你痴心妄想妄图高攀,还请颜姑娘解了这桩婚事,从此婚嫁自便。”
  陈致平低着头瞥了一眼周围议论的人群,在脸面与小命之间十分明智的选择了后者,抽出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我痴心妄想妄图高攀,还请颜姑娘解了这桩婚事,从此婚嫁自便……”
  趁着这个工夫,一旁有眼力见的忙给向祈搬了松软的靠椅上来,向祈将颜姝抱放在靠椅上,顺势掀了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红盖头,颜姝明显瑟缩了一下,向祈只当她是刚刚吓坏了,低声温语的去安抚她,陈致平打的自己脸都肿了,下意识的去看他想知道再打几下才算完事,却被倚在向祈身旁好似冰雕玉琢的颜姝吸引了视线。
  口里那句‘还请颜姑娘解了这桩婚事,从此婚嫁自便’就再也叫不出口了。
  自己成婚之前从未见过颜姝真容,对颜姝唯一的了解还是来自她的那位表姐齐茉,齐茉说颜姝生来多病,痴傻不堪,可她从未说过颜姝惊为天人恍若谪仙啊!
  自己这是喝了什么糊涂汤弃了这么一位颜色倾城的小娇妻啊!
  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像天边的明月,令星辰黯然蒙灰,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却又可望而不可即。眉间的那颗红痣如泣血红梅,活生生一尊现世观音。
  陈致平好似突然间呼吸停滞,险些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向祈将他的失神看在眼里,出声提醒道:“继续!”
  陈致平闻声回神,心中天人交加,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这门亲事我不退了!”
  第4章 。
  向祈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挑眉道:“你说什么?”
  “是我有眼无珠不识真容,”陈致平争执道:“但我和颜姑娘的婚事是两家长辈一早就订下的,哪能这般随意说退就退,还望殿下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愿好生照料颜姑娘一辈子。”
  陈致平说的情真意切,好像刚刚那个百般不愿争执着要退婚的那人不是他。
  向祈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在和当朝太子抢女人。
  “不是,他胡说八道的,”还是林氏最先反应过来,不住的告罪道:“太子殿下莫要听这小王八蛋胡说八道,他一时情绪激动,口不走心,殿下切莫和这糊涂小子一般计较。”
  “我没……”
  陈致平话未说完,在触及向祈的目光时便不自觉的败下阵来,他的眼角血红,满是杀意,陈致平毫不怀疑,自己这个‘不’字出口,这位太子殿下立刻就能让自己血溅当场。
  向祈直觉今日发作这一通已经差不多了,看了眼陈致平的怂样转而望向颜姝,眉目间的冷意早被温柔和煦取代,只听他随口调侃道:“小观音,退了这桩婚事如何?”
  向祈初见颜姝之时不知其名,但见其面似谪仙不染凡尘,眉间红痣似红莲般娇俏,脱口便是一句‘小观音’,直到颜姝将真名告知,向祈还时常拿这句小观音来调侃她。
  颜姝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潜意识里觉得眼前的这人可以信任,是以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向祈轻笑一声,牵着颜姝起身,“大家都听到了,陈家虚有其表,德不配位,但好在陈致平有自知之明,自认配不上颜氏长女其姝,孤王今日就在这里做个见证,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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