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烟火 第8节

  “别管他。”陈牧雷打量了几眼周遭停着的豪车,“生意不错。”
  “不比过去了,去年翻修后就差了不少。”赵令宇迎着他往里面去,“是你很久没来了。”
  “我来不来还不是都一样,你这儿没我感兴趣的节目。”
  赵令宇表示认同:“也是,男人如果都像你这样‘清修度日’,我这儿就得关门了。”
  陈牧雷虽然脾气火爆人又糙,但他长得实在够劲,个头高大挺拔,出手也阔绰。曾经有不少口味奇特的女人就喜欢他这一款的男人,不要命地往上贴,但无一例外,都被他赶走了。
  简绎和赵令宇曾私下里怀疑过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撺掇胡小钰去问,结果就是胡小钰差点被暴揍。
  他没任何毛病,非常健康,就是觉得女人麻烦。所以时间一长,不近女色的标签就在他身上贴死了。
  赵令宇把他带到楼上一个房间,酒菜已经备好。见两人现身,众人齐齐起身。
  “牧雷,陈叔的事我听说了,节哀。”一个打扮光鲜的男人狠狠地给了陈牧雷一个拥抱,表现得最为激动,一脸悲痛的样子仿佛去世的是他爸。
  陈牧雷拨开他的手,反勾住他的脖子:“臭小子,你去学表演了吗?”
  白政顿时破功,像个孩子似的又哭又笑地抱住陈牧雷:“我都想死你了!陈叔心真狠,就是不说你在哪儿,不然我早去接你了,你回来真好!”
  “得得得,你先从我身上下来。”陈牧雷被他肉麻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是把白政两只胳膊拽了下来,上下打量一番:“长相倒是有点男人样儿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白政吸吸鼻子,才不管他说什么,大有一副今晚赖定他了的架势。
  赵令宇亲自开了瓶酒给陈牧雷斟上,说道:“小政知道老陈的事,你又回来了,专门从外市赶回来,女朋友都不要了。”
  白政不以为意:“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哥几个不是担心你么,特意攒了个局让你高兴一下。”
  陈永新遭遇意外重伤不治,最终撒手人寰,所以很多人都觉得陈牧雷回来的时机非常微妙。
  有人猜测,陈永新是被仇家寻仇,不是那么简单的意外事件。更有人猜测,这事儿和陈牧雷脱不了关系。但猜测是猜测,没有人敢提一句。
  酒过几巡,白政把陈牧雷叫到阳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牧雷知道他有话要问:“想说什么就说。”
  “我知道不少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但还是得问问你,”白政问得慎重,“陈叔那事,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能干出这种事?”陈牧雷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传言,“我平时到底给你们留下了什么操蛋的印象?”
  “连?”白政从他的话中听出点儿道道,“还有谁这么认为?”
  陈牧雷:“还能有谁?别人哪怕是怀疑了,谁有那个胆子跑到我面前来求证?”
  白政琢磨了一下:“我爸?”
  白政的父亲,正是“公司”的老大白鸿泉,而陈牧雷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几天夜里的温度稍有回暖,但白政只穿了件衬衫出来,冻得打了个冷颤,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没什么底气:“我爸不至于,他和陈叔是有过命交情的,陈叔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一时间接受不了罢了,不是怀疑你。”
  陈牧雷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看得白政直发毛:“你瞅我干什么?”
  余光瞥到赵令宇的身影,陈牧雷换了个轻快的语调:“看你不食人间烟火。”
  白政不乐意了:“你损谁呢?”
  赵令宇低声笑,拍拍白政的肩安抚:“白公子哪里像我们每天提着脑袋等日出,他懂什么人间烟火。”
  “你俩怎么回事,把我说得像个小乳猫。”白政推开赵令宇,一脸不乐意,当真有几分孩子气。
  陈牧雷也跟着笑起来:“你当不了小乳猫,小奶狗还差不多。”
  白鸿泉把白政保护的很好,导致白政到现在都不知道白鸿泉、陈永新和赵令宇一行人到底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只以为白鸿泉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什么乱七八糟的业务都接,独独不干违法的事。
  而事实恰好相反。
  其实陈牧雷打心底里羡慕白政,老子黑儿子白,不像他和陈永新,老子黑儿子也黑,一辈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
  这两人笑成这样,白政就纳闷:“总觉得有事瞒着我。”
  陈牧雷和赵令宇十分有默契地摇头否认,一人搭着他一个肩膀:“白公子,请一定保持住这份纯真。”
  白政年纪和他们差不了几岁,心机城府可比他们差远了,他自己也清楚。赵令宇来阳台是和陈牧雷有事聊,白政会看眼色,臭着脸进去了。
  陈牧雷也猜到赵令宇要说什么,等他先开口:“调整得怎么样?”
  陈牧雷按灭烟头:“老大准备见我了?”
  赵令宇耸肩,替白鸿泉解释:“好歹他和老陈是兄弟,也得给他时间缓一缓不是?别多想。”
  “我可不是白政。”哪怕是在赵令宇面前,陈牧雷也不想掩饰对白鸿泉的不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老大总得懂吧?”
  “收收你的性子,阮城容不下你了?”赵令宇难得在他面前露出点威严来,可惜陈牧雷不接着。
  “你这语气特别像老陈,你是和他称兄道弟习惯了吗?把自己摆上一个长辈的位置?”
  赵令宇不像白政那么单纯,陈牧雷在他脸上没看出什么别的信息来,刚准备进去,就听楼下连着几声酒瓶被砸碎的动静传过来。
  他探头一看,居然看到了周云锦。
  她被人推倒在地,飞过来的酒瓶正好砸到她的头,然后就见她整个人轰然倒下。
  有人在打架,她明显是被误伤的。陈牧雷看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又不要命地往上冲。
  真是个蠢货,这姑娘的生辰八字是有多差?每次见到她都没什么好事。
  陈牧雷发誓他一开始真的没想管闲事,但他突然想起陈琰似乎对这个小姑娘不一般,要是真出点什么事,那陈琰十有八九要找到这里来。
  陈牧雷扭头问赵令宇:“赵老板,一般说来,酒后闹事的你都怎么处理?”
  赵令宇还没看出来那个小姑娘是谁,但陈牧雷这一问,他突然就猜到了。
  这么巧的吗?
  “看情况,严重的报警,不严重的私了。”赵令宇按灭了烟,准备起身,下楼去压压事。
  陈牧雷把他按回椅子上,随手拿起夹克穿上:“依我看,私了吧。”
  他别的话没多说,赵令宇很有分寸,也不去多问,一笑:
  “行,随你高兴。”
  第8章 把你的人伤了,想怎……
  白政正和几个哥们喝着小酒嬉笑打闹着,只见陈牧雷从阳台进来,又一言不发冷着脸开门出去了,一阵儿风似的。
  “牧雷?你干什么去?还没喝透呢就撤啊?”白政扯着嗓子叫他,转头问慢一步从阳台进来的赵令宇:“你和他说什么了?看他这火急火燎的。”
  “不是我,”赵令宇无辜耸肩,“他大概是去救人了。”
  “谁啊?”
  “八成是一个姑娘。”
  “姑……娘?”白政等人惊掉下巴,愣了片刻后一窝蜂似的冲出门去看热闹。
  陈牧雷和姑娘?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闹事的人其实是周文斌。
  经过老刘一番教育,周云锦实在没办法,尽量老老实实的每天参加训练,晚自习的出席率也高了很多。但是她缺课不少,就算恶补,一时半会儿也提高不了多少成绩。于是这天晚自习周云锦早退,换好了运动服来到田径场准备提前夜训,刚跑了几组折返跑突然接到杨露的电话。
  “在哪儿呢?”
  “学校,训练呢。”
  杨露那边沉默了一阵儿,继续说道:“去看看你爸,又喝多了,别让他在外面闹事。”
  周云锦叹口气,没有迟疑,抬脚蹬在台阶上解护膝:“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杨露报了地址就把电话挂了,周云锦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路跑到校门外拦了一辆出租车。
  周文斌酒后闹事不是一次两次,她只希望他别把别人打伤,不然又要赔人家好多钱。
  到了会所,车子还没挺稳周云锦就跳下车,刚好看到周文斌在和几个人扭打撕扯。
  她冲上去拉架,但根本没人留意这个小姑娘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几个男人都在气头上,使足了力气,周云锦遭了黑手被推倒在地。她爬起来又冲上去,死死拽着带头殴打周文斌那人的胳膊。
  对方一被周云锦拖住,就给了周文斌还手的机会,他似乎终于想到自己手里还有半瓶啤酒,换了个握姿想都没想就冲向那人抡过去。
  那人一看就是常常打架惹事的主,比周文斌更有经验,一扭身,就把周云锦当成了人肉盾,于是这酒瓶结结实实地砸到周云锦后肩。
  酒瓶碎了,但周文斌显然还是没清醒,觉得不过瘾又扑了上去。周围两个人看同伴差点受伤,更激动了。其中一人从旁边围观的人里抢下来一个酒瓶,对着周文斌就扔过去。
  周云锦在此时被那人大力甩到地上,周文斌脚下一个趔趄让他幸运地躲过了一击。只见这瓶啤酒直飞到周云锦的脑袋上,把正准备起身的她彻底砸晕。
  她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头晕脑胀,一时间连外界的声音听在她耳里都变得模糊,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天旋地转,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儿的。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声响才恢复清晰。她忍着不适爬起来,恍惚中看到周文斌在被围着打,咬着牙又冲了上去。
  对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周云锦,所以不管她怎么生拉硬拽都没人理她,又嫌她碍手碍脚,腾出手来把她用力推开。
  陈牧雷下楼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周云锦在那几个男人的身形对比下显得格外单薄弱小。
  看得出来她是想救被打的那个人,只不过人没救下来,反而搞得自己一身狼狈。
  真是蠢到家了!
  陈牧雷拨开人群进去,周云锦又被人踹了一脚。她难受得厉害,难以控制重心再次向后倒去。
  她就摔倒在陈牧雷的脚边,这一次怎么都爬不起来,头疼得仿佛要爆炸。
  她眼前有一双男式黑皮鞋,这人没像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一哄而散。周云锦觉得自己的脑袋肯定被打坏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穿这双黑皮鞋的人会是怎样一个人。
  陈牧雷冷眼看她在自己脚边痛苦挣扎,单膝蹲下,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云锦拨开他的手,眼神已开始涣散。
  陈牧雷轻拍她的脸,周云锦没太大反应。陈牧雷把她的头偏过去寻找伤口,赫然看到她头发里的湿黏和已经流到耳朵上的血。
  “胡小钰。”陈牧雷一边起身一边招呼旁边呆住的胡小钰,下巴示意了一下地上这个小姑娘。
  “诶诶,接着呢。”
  胡小钰忙上前接手,粗手粗脚地扶着周云锦坐起来,立马挨了陈牧雷的训斥:“她没死在别人手里也得死在你手里。”
  “也不是我把她打成这样的……”胡小钰嘟囔着,动作极轻地把她靠在自己身上,像对待一件易碎品般小心翼翼。
  他摸到周云锦的脑袋,感觉手上一阵潮湿和温热,低头一看,果然是一手血:“哥,她、她情况不太妙啊。”
  陈牧雷没吱声,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那几个人还缠在一块儿厮打,陈牧雷阔步过去,抬起长腿,冲着领头那人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打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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