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水气弥漫，夜如画卷
入夜，月光斑驳。
院内清幽一片，藻荇交横。
陈阳缓缓坐在院中，目光之中满是清月残星。
“醒了？”
当福伯缓缓走到陈阳身边的时候，陈阳并不看福伯，只是轻缓问道。
“醒了，不过又昏迷过去了，看来这次黑玫瑰自损识海难以恢复呀！”
一边说着，福伯的脸上不免有些伤感。
陈阳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清冷的月光，一辆平静心中却是生出一丝丝波澜。
黑白玫瑰回来的时候，陈阳便知道那黑玫瑰施展了自毁识海的法阵，想来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才会施展出如此恐怖极端的手段。
“少爷……三爷还在门口站着呢。”
陈阳点点头，旋即只是看了一眼门口，然后转身朝着房间之中走去，快要进入房间的时候轻声道。
“让三叔进来吧。”
……
房间之中，黑玫瑰躺在床上，眉目之间似满是痛苦的挣扎。
陈阳缓缓走到黑玫瑰的面前，只一眼他便知道黑玫瑰此刻陷入到了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之中。
“公子……”
白玫瑰看到陈阳走进来，当即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陈阳的面前。
“请你救救姐姐，只要公子救了姐姐，我白玫瑰这条命以后就唯公子命从。”
白玫瑰虽然平时少言，但她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姐姐因为救自己，做出了什么牺牲。
而她知道眼下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够救自己姐姐。
陈阳轻声道：“将下午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一遍吧，能够让你们如此狼狈的人想必也不简单吧。”
其实陈阳今日从陈家回来之时，便突然之间感到心绪不宁，而且这种心绪不宁就和之前自己在蓉城一般。
甚至为了确保安全，陈阳一回来就让福伯去了一趟小妹所在学校。
不曾想最后出事的竟然是黑白玫瑰。
答案只有一个，穆家请金陵古医堂下场了。
一边快速施展金针为黑玫瑰恢复受损的身体，一边听着白玫瑰的讲述。
呼呼……
轻吐一口气，陈阳缓缓站起身。
“好好照顾，明早就会醒来。”
转身走出房间。
直接来到了书房，陈家老宅虽然很小，但布局紧凑，书房会客厅应有尽有。
拿起毛笔，陈阳便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张药方。
等走出去的时候，陈正明和福伯已经在会客厅恭敬的站着。
如今的陈正明已经丝毫没有之前的傲慢和长辈姿态，甚至当看到陈阳的时候，便是浑身一颤，仿佛看到陈阳就看到了杀神一般，决定着他身后整个陈家的命运。
尽管就在上午的时候就是陈阳身边的人将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直接斩杀，但此刻的他却不敢有一丝的怨恨。
“福伯……去风家医馆抓药回来。”
福伯当即接过药方，转身便出了宅院。
接着陈阳这才缓缓朝着陈正明走去。
“三叔，出去走走吧？”
陈正明浑身一颤，额头上汗水都出来了，但连忙的点头，就跟着陈阳走出了陈家老宅。
“……”
陈正明几次想要开口，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一路跟着陈阳朝着玄武湖走去，陈家老宅距离玄武湖并不远，即便是这样散步也只是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
但陈正明日落便已经到了陈家老宅，却是一直不敢进去，因为陈阳没有允许他进入，就那样陈正明在老宅外站到了夜幕降临。
“三叔，你觉得这段路熟悉吗？”
啊？
陈正明似乎因为有些疲惫差点没有站稳，但毕竟也算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即缓缓点头道：“熟悉，熟悉……”
额头的汗又一次出来了，很明显他知道眼前自己这个侄子要问什么。
“当初父亲告诉我，玄武湖一战，你劝过他放弃，还说父亲如果执意那样做，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陈阳的声音很淡，仿佛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阿阳，你三叔其实是个好人，就是眼界太窄了，就算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也不要怪他。”
“陈阳，我……当初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陈正明之前也想过可能有一天陈阳会突然出现，然后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玄武湖一战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仅仅三年，陈阳这个当初还只是柔弱的书生，现如今便已经成长为了一手点杀武道宗师的大能。
“当初大哥太偏执了，就算是我陈家有海都陈家这个虎皮，也根本就不可能压制得住金陵本地的三大世家，毕竟我们是外来家族。可惜大哥硬要一意孤行，当初华家华天龙来燕京挑战，那原本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三大家族和华家设下的阴谋。”
陈阳继续往前走，并不说话。
他知道或许自己这个三叔可能知道什么。
“陈阳，我知道你如今强势回归金陵，就一定会对大哥的死追查到底，我也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和老四一家，索性我也说开了，三年前的事的确是我和老四两家做的不对，但你可曾想过如果我们也一意孤行的话，现在就连陈家这点产业都完全没有了。大哥死后，二哥到我们家，指着鼻子骂我们背叛，窝囊废。我能怎么办？大哥，我拦不住，二哥我也拦不住，我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大哥这几十年金陵打拼下来的东西全部都付之东流。”
陈正明将自己心中的许多话说出来，仿佛也轻松多了。
“所以你就在父亲葬礼当天将陈家的所有产业都纳入了自己名下？”
走到了玄武湖边，陈阳站在湖边，一眼望去玄武湖在夜里安静如一个处子一般，不言不语。
“三年前，我也陪大哥走过这段路，那是和华家华天龙约战的头天晚上。”
陈正明并没有回答陈阳的话，而是语气淡然继续道：“当时大哥似乎知道自己第二天约战的结果，虽然约战双方说的是点到为止，以武会友，但整个金陵的大家族都知道，这就是一场生死之战。生，陈家将从此踏上金陵第一大世家的行列；死，从此陈家将在金陵再也没有话语权！”
“大哥告诉我，当时主持这场约战的乃是金陵古医堂，燕京华家的华天龙或许都是受害者，只是大哥当时也没有想通为什么华家会让华天龙来与自己一战，因为华天龙乃是武道宗师，实力远在大哥之上。”
震惊！
陈阳心中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将这件事想的太简单。
这些父亲可是从来都没有给他说过。
“那晚我劝了大哥一晚上，最后却是被大哥从家族赶了出来，说我陈正明以后和金陵陈家再无任何关系，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大哥已经决定了去赴死，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哥这样做，我甚至现在都没有想通，但我知道当初大哥将我赶出家族，为的就是后来我能守住金陵周家，护住金陵陈家的小辈。”
陈阳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那水汽弥漫，静若处子的玄武湖。
天空残月，星辰碎乱。
站在玄武湖边，陈阳突然有些感觉今夜的风有些冷。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想得太简单了。
三年前父亲和华天龙一战，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高手一战，寻求武道的精进。
但是，为什么父亲明知道这一战毫无胜算，还要应战呢？
难道真的如父亲所说的，为了还海都陈家最后的一份恩情？
那一战，陈阳遵循父亲的话，没有观战，在家坐了一天，晚上等到的却是父亲即将身死要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消息……
“陈阳，你要杀我，我毫无怨言，毕竟是我陈正明先对不起你们一家。”
“但我希望你能放过其他人，毕竟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与他们无关！”
说话之间，陈正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活着也十分的痛苦，外人都已经陈正明陈正良两兄弟早已和陈正阳陈正行彻底的断了关系，但当初陈正阳一脉离开海都之时，四个人可是一起来到了金陵，打拼下了金陵陈家的招牌，这其中陈正明陈正良也有功劳。
风大了一些，吹拂着玄武湖上的水波散开……
“三叔，父母的葬礼你多操点心，时间定在这周六的早上，是个不错的日子，到时候天空细雨，二叔不再了，我想你和四叔一起陪我送父母回家，‘在水一方’那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说完，陈阳缓缓一步步朝着玄武湖上走去，夜色突然浓稠，铺洒在了平静的玄武湖面。陈阳就这样，如履平地一般的一步步走向了湖中心……
夜色如墨，星月如细雨一般降落下清冷光点。
陈正明站在岸边，那双眼睛突然之间红了，在他的眼里此刻陈阳一步步走向湖中心的样子，像极了那天夜里……
水气弥漫，夜如画卷，人影如模糊中灼热一点……